除了万历皇帝依然被绑着也不能动弹,其他人原来坐着,这会儿都豁然站起,一个个神色紧张。
当然,紧张的程度仍然不大一样。
随着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张鲸引领李太后大步而进。
地点依然在郑妙谨的居室。
此时居室里有陈太后、朱翊、郑妙谨、李之怿、万历皇帝,还有翊坤宫里的两名近侍。
以陈太后为首。
郑妙谨和李之怿分居朱翊两侧。
两名近侍则侍立万历皇帝身后。
“慈圣皇太后娘娘驾到”张鲸进来时也喊了一声。
李太后进来了。
她的脸色极其难看。
居室里静寂无声,空气陡然间像是凝滞了一般。
不过,持续的时间极其短暂。
因为万历皇帝早已经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娘。”
然后是朱翊,跟着也开口了说:
“娘总算回来了。”
可李太后阴沉着脸都没有应声,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来回移动。
陈太后接着说道:“想必张公公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妹妹,我实在无法定夺,只好等妹妹回来。”
“哎!”李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可以不搭理两个儿子,可不能不搭理陈太后,“姐姐,请坐下说话!”
陈太后点点头,知道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于是率先坐下,这样不至于太过紧张,不然气氛实在压抑。
“娘也请坐!”
朱翊客气而谨慎地说道。
“看你做的好事,是不是要气死娘?”
李太后怒斥朱翊。
朱翊都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万历皇帝咬牙切齿地道:
“他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娘一定要为孩儿做主。”
“钧儿要娘如何为你做主?”李太后望着万历皇帝轻轻地问。
“……”万历皇帝愣了一愣,虽然李太后这一问看似简单,他当然也想过,可此刻却不知如何回答。
若由着本心回答,那且不说李太后绝不答应,朱翊和郑妙谨会不会放过他都难说,所以只有违心回道:
“娘,只要皇弟诚心改过,孩儿答应既往不咎,放过他们。”
“钧儿怎么放?”
“像原来一样给皇弟自由。”
“那她呢?”李太后望着郑妙谨问道。
“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孩儿可以将她送给皇弟。”
“那张先生呢?”李太后这连续几问虽然都看似平和,可话语里夹含的力量不禁让人怦怦心跳。
“什么张先生?”万历皇帝一个怔愣。
“就是教育你十多年,到头来却被你抄家,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那个张先生。”
“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娘又何需再提?”
李太后心疼地摇了摇头,一副痛苦的模样,喃喃地道:“没有,这件事没有过去,即便张先生真的死了,也没有过去,更何况他还在呢。”
此言一出,不仅万历皇帝,包括陈太后和张鲸,都还一度以为李太后长途奔波回京竟遇到如此棘手的事,一时间神志不清呢。
可再一细看李太后痛苦而为难的神情,正等待万历皇帝的回答,很显然她头脑清醒着。
“孩儿没有明白娘在说什么。”
万历皇帝感觉不妙,立即将心中焦躁与怒气收敛几分。
“知道娘这次为何偷偷离宫吗?”
“……”万历皇帝摇头。
“那钧儿可知道娘去了哪里吗?”面对万历皇帝时,李太后一直表现平静,不似刚才那般怒斥朱翊。
“……”万历皇帝依然摇头,可这一问他也只是摇头,因为他早已经料到李太后是为了朱翊才偷偷去的江陵。
“娘去见张先生。”
“张居正已死,娘是去拜祭吗?”曾经万历皇帝总称呼张居正为“张先生”,后来遭他清算后又改口直呼其名。
“娘刚说过,张先生还健在人世。”
“……”万历皇帝情绪复杂,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娘开什么玩笑呢?”
“钧儿,这时候你弟弟将你挟持绑架在此,娘还有心情与你开玩笑吗?”
“……”万历皇帝顿时傻眼了,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却不知道说什么。
李太后这一回来就是如此劲爆的消息,别说是清算张居正的万历皇帝,就是陈太后他们都快惊掉下巴了。
这怎么可能?
可正如李太后所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又哪有心思开玩笑?
只是张居正真的还活着吗?
李太后幽幽言道:“钧儿,张先生并没有死,是你弟弟救了他。张先生当初患重病,如果不是你弟弟,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可钧儿知道你弟弟为什么要救张先生吗?”
“……”如此劲爆的消息,让万历皇帝都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钧儿。”
“钧儿”
以至于李太后连续喊了两声,才将万历皇帝的深思拉回来。
“娘。”
“你听见了娘在说什么吗?”
“张,张先生真的还活着?”万历皇帝险些又直呼其名。
“钧儿不用怀疑,娘亲眼所见,这也是娘为何偷偷出宫去江陵城的原因。是你弟弟救了张先生,娘问你,知道你弟弟为何一定要救张先生吗?”
“哼,还不是为了谋朝篡位?”一想到张居正还活着,又是被朱翊所赐,万历皇帝心中的怒气不打一处来。
“娘知道这么说,钧儿肯定不信,你弟弟原本并不想这样。”
“娘总是偏袒皇弟,眼下孩儿都被挟持在此,娘居然还为他说话。”
“钧儿,信不信由你。”李太后无奈地摇头,“可钧儿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亲政以来的所作所为呢?让多少人失望?又让多少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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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孩儿被绑在这里,娘说这些到底何意?孩儿只想知道娘这次到底是不是仍要偏袒皇弟。”
万历皇帝心急如焚,已经听不下去了,不免有些懊恼。
“钧儿为什么总以为娘偏袒你弟弟?”
“难道不是吗?”
“娘先生下钧儿,五年后才生了你弟弟,自钧儿立为太子以来,哪一天娘不是围着你转?”李太后痛苦地道,“到头来钧儿却怪娘偏袒你弟弟,在娘看来疼爱你不知多过多少倍,以致于娘面对你嚣张跋扈有失管教的弟弟时,总是心存愧疚,钧儿为什么不能反省自己?”
“孩儿承认娘花在孩儿身上的时间要多于皇弟,可那只是因为孩儿是太子是皇帝,肩上的担子更重,可不能说明娘更偏袒孩儿。”
万历皇帝气嘟嘟地辩护。
李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缓缓言道:“娘知道钧儿对当年要废你改立你弟弟为皇帝那件事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可那件事钧儿有过在先,况且娘当时也不过一时气愤,多半是吓唬你的。娘以为你会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从此以后,将精力放在治理国家上,可谁知……”
“娘总怪孩儿,可娘为什么不问自己让孩儿这个皇帝当得有多窝囊?孩儿十岁登基,可只是一个空架子,娘将外权交给张居正,将内权交给冯保,孩儿何时做主过?以至于张居正都敢指着孩儿的鼻子斥责孩儿这个皇帝,而冯保总是背着孩儿向娘亲告状。好不容易挨到十八岁,孩儿兴致勃勃地问娘,何时方能主政,娘却泼一盆冷水说,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孩儿心中的酸楚苦闷,敢问娘又几时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