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对此,朱翊也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作解释。
事到如今,再解释有什么用?
谁能相信他,当初推申时行上位的初心,其实并不是为了今日之夺位?
只不过是万历皇帝非要走上一条“作死”的道路,让他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现在肯定是解释不清了。
郑妙谨同样将目光投向朱翊,只是带着几分欣赏的味道,好像在问万历皇帝所说是真的吗?
朱翊如实回道:“申先生当初担任临时代理首辅的确是我的主意,但即便没有我的举荐,不久首辅的位子也将落到他的头上,我只不过让他提前了一年时间担任首辅而已。”
“这么说,那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要篡位?”郑妙谨微微一笑,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真是个人才!”
朱翊无奈摊手一笑,“原本不是这样,但现在已经解释不清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就不用解释了,”郑妙谨嫣然而笑,“反正我很欣赏你,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继而,郑妙谨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问朱翊:“可此刻若将申先生召来,你有信心他会像张鲸那样对你言听计从吗?”
朱翊想了想,摇头回道:“暂时还不宜召见申先生来。”
申时行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若论端水的水平,张鲸算老几?申时行才叫厉害,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让申时行站队恐怕很难。
最好的办法是先等李太后回来,待局势明朗稳定之后再召申时行,那时候指定说什么就是什么,申时行绝不会反对。这会儿朱翊还不敢保证,至少不敢保证申时行会像张鲸一样听话。
而万历皇帝一想到申时行也是朱翊的人,他的心不禁又凉了几分。
内相张鲸外相申时行都是朱翊的人,真不知他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心想,倘若李太后回来也支持朱翊,那他就算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陈太后心神不宁地回到慈庆宫,真的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
她怎么也没想到朱翊竟联合郑妙谨挟持了万历皇帝。
无论李太后回来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总有一方要受伤。
可着急归着急,她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引起下人怀疑。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她只好打麻将。
正打着,下人禀报说永宁公主求见。
陈太后连忙放下,召见永宁公主。
自打万历皇帝放永宁公主回府,永宁公主就特别留意,担心万历皇帝会派人盯着她,压根儿不敢出门。
但由于朱翊和李之怿就躲在郑妙谨的翊坤宫,而她又得知陈太后刚查完翊坤宫,实在担心着急,所以还是忍不住出了永宁苑来到慈庆宫。
因为朱翊的关系,永宁公主与陈太后走得极为亲近。
“母后。”
“尧怎么来了?”
“母后刚查完翊坤宫吧?”永宁公主心切,也没有转弯抹角。
“是……”一提到翊坤宫,陈太后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母后查到弟弟的行踪了吗?”
“没,没……”
陈太后一时都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好支支吾吾地回了两个“没”字儿。
“母后希望弟弟被查出来吗?”永宁公主接着又问道。
“当然不希望。”
“想问母后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尧但问无妨。”
“倘若弟弟与皇兄闹矛盾,母后会站在哪一边?”
“……”陈太后的心更是紧张,她当然清楚永宁公主与朱翊更亲近,可不清楚永宁公主到底知道多少秘密。于是乎刻意压制她心里的紧张,故作平静地问道,“尧为何这样问?”
“不瞒母后说,外界都在传皇兄要抓弟弟,要将弟弟关进凤阳高墙,所以弟弟两次偷偷进京都不敢见皇兄。这次皇兄更是借着娘突然不见了的幌子,全面搜查缉捕弟弟。母后,我真担心皇兄找到弟弟,后果恐怕很严重。”
“尧,你一向聪明,心思睿智,那母后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母后请问。”
“假若你弟弟不想见你皇兄,其实并非因为害怕你皇兄,而是另有所图呢?”
“母后,我没听明白。”
“儿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或者说他不是一个甘愿受制于人的人,而且他怀有很大的抱负,终非池中物,恐怕这也是钧儿总提防儿的缘故;可咱朱明王朝的规矩想必尧也清楚,除了皇帝,对其他皇室子弟的约束多多,那于儿而言,无疑就是巨大的挑战,倘若儿不甘心要反钧儿呢?”
“母后是想问,倘若弟弟有想当皇帝的心吗?”永宁公主有心。
“嗯。”陈太后也有心,立马儿追问道,“届时你说怎么办?”
“那母后觉得皇兄与弟弟,谁更适合当一国之主呢?”
“可这不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而是祖制与礼法的问题。”
“母后,记得娘问过我同样类似的问题,我当时回答说,只要弟弟他一心向善,也就是说只要弟弟为了朱明,为了天下百姓,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陈太后喃喃地道,“那你弟弟挟持你皇兄逼你皇兄退位,算不算顺其自然呢?”
“……”永宁公主愕然。
“母后说什么?”
永宁公主诧异地望着陈太后。
此时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虽然永宁公主并非陈太后亲生,可她像万历皇帝与朱翊一样,从小到大都将陈太后当作亲娘一般看待。
而鉴于永宁公主与朱翊亲近的姐弟关系,陈太后又一直觉得永宁公主心思睿智,这一点很像她娘李太后,所以坦诚地说道:
“尧,实话告诉你吧,你弟弟就躲在翊坤宫。”
“原来母后已经查出来了?”
“是啊!”陈太后感叹地回道。
“母后,对不起!”永宁公主忙诚挚地道,“其实我早知道弟弟躲在翊坤宫,只因事关重大,所以不敢向母后禀明。那皇兄知道吗?”
“知道。”
“那刚才母后说弟弟挟持了皇兄,到底怎么回事儿?”
永宁公主说话的声音很轻,凝望着陈太后不眨眼。
陈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问:“尧知道你弟弟与郑淑嫔的事吗?”
永宁公主神思电转,想着既然陈太后这样问,那多半是已经知道了朱翊与郑淑嫔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到底亲密到何种程度,她也没来得及去问朱翊,因此只得如实回道:
“母后,我倒是知道一些,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可到底不一般到何种程度,我也不大清楚。驸马与我曾不止一次问过弟弟,可弟弟就是没有明确告知而选择了敷衍。”
陈太后幽幽言道:“郑淑嫔在入选嫔妃之前,就已经是你弟弟的人了。”
“啊?”永宁公主不禁讶然。
她只知道朱翊与郑妙谨关系非同一般。与驸马缜密分析后,感觉两人十有八九是情侣关系,只是没想到在郑妙谨入选嫔妃之前他们就好上了吗?
朱翊也只告诉她和驸马说与郑妙谨关系好,可没说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