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得罪了皇帝?”
“万岁爷要奴婢服侍他,可奴婢早已是潞王爷的人,所以一口拒绝了。”赵灵素坦诚地回道。
“皇帝还真会想,报复似的却想得到你。”郑妙谨喃喃地道。
赵灵素显然没听懂这话何意,但她也不敢多问。
“难道你也不愿意见他吗?”郑妙谨又问。
赵灵素已经确定郑妙谨口中的“他”就是指朱翊,回道:“可奴婢答应过万岁爷,只要万岁爷答应放过潞王爷,奴婢这辈子与潞王爷不相见。这是奴婢的誓言,一定要遵守的。”
“迂腐。”郑妙谨没好气地斥道。
“娘娘怎么说奴婢都行。”赵灵素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此刻正在我翊坤宫,安全着呢。”
“……”赵灵素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郑妙谨,“娘娘说什么?”
“其实我是他的人,他为了救你而进京,却被皇帝盯上要抓他,所以他就躲到那里去了。这就是刚才为什么说因为你的进京也有好处的缘故,你要是听不明白,只管跟我走好了。”
赵灵素更是一头雾水,尤其对郑妙谨那句“其实我是他的人”。
“你真墨迹,到底走不走?”见赵灵素无动于衷,郑妙谨只得催道。
“娘娘是要带着奴婢去见潞王爷吗?”
“废话,不是他救你难道是我救你?”
“可奴婢答应过万岁爷,这辈子不会再见潞王爷的。”赵灵素执意强调。
“你不喜欢他?”郑妙谨盯着问。在赵灵素面前,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一点不同于在李之怿面前。
“不。”赵灵素当即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皇帝,立下这种誓言?”
“因为只有这样万岁爷才答应放过潞王爷。”
“你到底懂不懂他的心?”
“奴婢不敢说。”
“那你知不知道他有取而代之之心?”
“……”赵灵素怔愣地望着郑妙谨,小心翼翼地道,“娘娘为何这般问?”
“都说了我是他的人,还有什么不能问的?”郑妙谨都有点不耐烦了。
“可奴婢还是不能出去。”
“皇帝已经被我们挟持了,现在不是皇帝答不答应放他的问题,而是他答不答应放皇帝的问题。明白吗?你还需要遵守什么鬼誓言?”
“……”赵灵素感觉自己的脑瓜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到底走不走?”
“奴婢还是不给潞王爷添乱。”赵灵素的态度依然很明确。
“没想到你竟如此固执。”郑妙谨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奴婢惹娘娘生气了,请娘娘恕罪。”
“虽然我与他挟持了皇帝,但形势依然严峻,我没时间跟你墨迹。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到底走是不走。”
郑妙谨转过头去。
赵灵素思绪飞驰,虽然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娘娘到底是谁,可感觉很不简单,气场超大,居然与朱翊一道挟持万历皇帝,那朱翊接下来的路……似乎也别无他路,有且只有一条。
可让她出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对朱翊又有什么帮助?
一念及此,赵灵素都没想一刻钟时间,她也看出来郑妙谨有点不耐烦,所以很快便决定道:
“娘娘,奴婢还是不走了。既然娘娘说是潞王爷的人,那潞王爷内有之怿姐姐,外有娘娘,潞王爷如虎添翼,奴婢出去也不能帮他什么,只有给他添乱的份儿,还是让他忘了奴婢吧,奴婢会遵守誓言,在这里日夜为他祈祷!”
说完,赵灵素虔诚地双手合十。
“迂腐,固执。”
郑妙谨也不墨迹,甩出四个字,拂袖而去,径自回了翊坤宫。
朱翊和李之怿正在焦急等候,见她一个人回来,异口同声地问道:
“素素呢?”
“你们还是问他吧。”
郑妙谨气咻咻地指着万历皇帝。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又想,觉得乃至确定这是万历皇帝使的坏。
只是以她惯有的思维模式,万历皇帝呼风唤雨高高在上,何至于为难一个侍俾丫头?格局太低,难怪要败!
……
“真是个傻丫头!”
得知赵灵素为了他,居然立下余生不相见这样一个誓言……
朱翊不禁摇头而叹。
李之怿也忙着急地问道:“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朱翊稍一思忖,想着万历皇帝在他手上,反正赵灵素幽禁在景阳宫也没有危险,所以决定道:
“先不管了。”
李之怿正想开口,要不自己再去劝劝,只听郑妙谨慢悠悠地道:
“这还差不多。为了救素素进京,是因为情意,我佩服你是条汉子;可若此时为了她分心,那你就是拎不清了,我鄙视你不分轻重缓急。”
听到郑妙谨这样说朱翊,李之怿只好将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了,想着眼下的形势,朱翊确实不是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
郑妙谨接着说道:“皇帝虽然在我们这里,可形势并不乐观,即便你认定娘会支持你,也要小心朝中大臣。我们挟持皇帝,无论怎么说这叫以下犯上,势必会遭人唾弃。你能保证朝臣知道你优秀就一定会认你为主吗?倘若有大臣知道皇帝扣押在我翊坤宫,抵死相谏怎么办?他们或许不敢把你怎么样,但为了皇帝而赴死的硬汉子,我看我朱明王朝比比皆是。”
朱翊点头表示认可。
的确,大明最不缺的就是铮铮铁骨的硬汉子。
只要他们认定一件事,绝对可以前仆后继宁死不屈,头可断血可流,也要力争到底。
就像张居正父亲死时万历皇帝执意夺情,明知万历皇帝与李太后坚决不放张居正回家守制,可有多少人仍要站出来反对?宁可挨板子受廷杖之苦,也浑然不怕。
大明王朝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说得好听点,叫有气节有担当;说得难听点,叫认死理不知变通。
郑妙谨言之有理,这一点朱翊当然认同,无论怎么说,他此举叫谋朝篡位,不见得他比万历皇帝优秀就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他。
倘若一个个跳出来以死威胁,就是不让他继位,的确是一件头疼的事。
所以这时候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绝不能掉以轻心,可不能自信地以为天下人都希望他取而代之做皇帝。
更何况他之前在京城的名声……也就是现在逐渐扭转过来了,原来有几个不认为他嚣张跋扈臭名昭著?
郑妙谨又一本正经地道:“所以除了两宫太后和大内总管张鲸,我觉得你还需要搞定一个人。”
“内阁首辅吗?”朱翊心领神会,顺着郑妙谨的意思问道。
“嗯。”郑妙谨微微颔首。
“哼!”
朱翊尚未来得及开口,他们却听万历皇帝气咻咻地“哼”了一声。
“皇帝想说什么吗?”郑妙谨扭头问。
“朕现在终于想通了,申时行像你与张鲸一样,早已是他的人。”万历皇帝恨恨地告诉郑妙谨,“你或许还不知道,当初申时行就是他暗中力荐,并挤走张四维,然后推上首辅的位子。原来这一切他早已经预谋好了。”
万历皇帝说完,又将恨恨的目光投向朱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