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不知死活!”张鲸气得脸色铁青,斥道,“立即派人去找,给我找回来,我要当面问他。”
“老爷,或许也不用找,奴婢应该能猜到张大管家在哪儿。”
“在哪儿?”
“东华门外不远处新购的宅子里。”
“确实?”
“奴婢虽不敢完全确定,但七八成把握是有的。他抢了人家的小老婆,就藏在那里,这些天时常在那里过夜。”
“是吗?”
“老爷,还不仅如此呢,张大管家私底下说自己已是大户之列,所以家里头丫鬟、婢女、跑堂、打杂一应侍役弄了十几个,也请了一个管家。外界都说即便是在贵胄如云的京城里头,张大管家那座`张府`也算是初具气象。老爷不妨过去参观参观。”
至此,张星终于差不多将心里话全部抖出来了。
他感觉真特么解气!
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还没有建议老爷如何处置张鹏。
不过估计也快了。
张星连忙召集府上十几名侍役,随张鲸一道去了。
东华门外。
张鹏在自己新宅里正与原本是人家的小老婆现在成为她的小老婆亲热,只听得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得大开。
猝不及防的小老婆吓得大叫。
张鹏赶紧扯被子遮丑,都还没看清来者是谁,便依旧使着他大管家的威风恶狠狠地吼道:“你们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声人的冷笑。
张鲸带着六七个人拥了进去,余人在外守候。
这一声笑,让张鹏吓得心胆俱裂。
“老,老,老爷……”
“你还挺会享受!”张鲸鼓着眼珠子斥道,“看你做的好事。”
“……”张鹏吓得半死,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将她拉出去。”张鲸抬手指着床上那位同样吓得半死的小老婆。
两名侍役上去动手,将一丝不挂的小老婆拉走了。
“将他绑起来。”张鲸又指着张鹏。
再有两名侍役上去,将一丝不挂的张鹏绑得严严实实。
“给他穿上衣服。”张鲸怕辣眼睛。
“是。”
两名侍役给张鹏松绑,胡乱套上衣服后再行捆绑。
张鲸又是一摆手,吩咐道:“你们也到外面守候着,给我躲远点儿,谁敢偷听,有你们好看。”
侍役全都出去了。
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下张鲸与张鹏主仆二人了。
张鹏浑身哆嗦,早已丢了魂魄。
张鲸找了一把椅子,就在张鹏面前坐下,森然地道:
“你胆子可真大的!”
“老爷,这女子是自愿的。”
“我不是说她。”
“这宅子买来有一半是奴婢的积蓄有一半是借的银子。”
“哼,谁特么跟你扯这些?我问你,你昨晚偷偷溜出府,去了哪儿?”
“老爷,就来这里啊!”
“娘的!”张鲸气得一脚上去,正踢在跪着的张鹏脸上。
这脚可不轻,踢落张鹏一颗门牙。
“再不说实话,老子可没这耐性。”张鲸恶狠狠地道。
“老爷,奴婢就是偷偷来这儿啊!”
“看你嘴还挺硬。”张鲸忽然跳起来,轮起椅子就要往张鹏头上砸。
张鹏被绑,全身几乎动弹不得,吓得连连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见老爷这般盛怒,张鹏也知道肯定不是为了一座新宅一个女人,再不说实话恐怕小命就要不保了。
“老爷,昨晚奴婢进,进宫去了。”张鹏战战兢兢地回道。
“进宫作甚?”张鲸脸色更加阴冷。
“进宫见万岁爷。”
“你什么时候搭上万岁爷了?”
“奴婢发现老爷与潞王爷暗中有来往之时。”张鹏声音颤抖。
“娘的,你是想害死老子吗?”张鲸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老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为什么背着我搭上万岁爷?若有半句谎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缺,缺钱……”
张鹏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张鲸已经破口大骂开了:
“你这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东西,平时老子待你不好吗?你手上还不宽裕钱不够花吗?最近你都做些什么,老子全都打听清楚了。在京城你算哪根葱?老子每天都如履薄冰夹着尾巴做人,你却在外攀龙附凤张牙舞爪,是嫌自己命长死得不够快吗?”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你不过是一管家,外界都在说老子现在像极了当初的冯保,难道你不知道冯保与他府上大管家的下场吗?前车之鉴,老子之所以没有给你捐一个像样的官儿,就是怕你像徐爵一样,到最后不仅害了自己,还给老子惹一身骚。”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张鹏被骂得已经不知如何恳求了,似乎只知道求饶。
张鲸径自问道:“上次潞王爷替身的事儿,也是你向万岁爷通报的吧?”
“是,是。”张鹏弱弱地回答。这时候他可不敢撒谎。
“老子还纳闷儿呢,如此机密的事儿万岁爷是如何知道的,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玩意儿。”
“奴婢该死,老爷饶命!”
“哼,想得倒美,你干了这么多的坏事儿,觉得老子会放过你吗?你是没有正确地认识自己,还是没有正确地认识老子?况且潞王爷什么人你不清楚?即便老子肯饶你,潞王爷会答应吗?”
见张鲸不依不饶,为求活路,张鹏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儿说道:
“奴婢不明白,如今老爷深得万岁爷的宠信,而潞王爷早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叫他一句潞王爷是抬举他,老爷为何如此惧怕潞王爷与之交往,也要背叛万岁爷呢?”
张鲸白了一眼,斥道:“老子没与你解释过吗?别看潞王爷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可他依然得罪不起。当初张诚如何?外界都以为是冯保扳倒的,但其实正是潞王爷暗中使劲儿。”
“可当时潞王爷还是潞王爷啊!”张鹏弱弱地辩解了一句。
“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老子就让你死得瞑目。潞王爷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完全是他自请的,你知道为何吗?就是不想被`潞王`这封号所束缚,想要一个更大的施展空间。”
“庶人一个还能有多大施展?”张鹏又声若蚊蝇地嘀咕了一句。
“你真是死到临头竟还不自知!潞王爷为何敢三番两次地偷偷进京?你这猪脑子想过没有?他仗着什么?老子今天让你死得明白明白,不妨告诉你,前首辅张居正或许依然活在人世。”
“……”张鹏惊愣,但随即说道,“即便如此,可张居正如今被清算,已成为大罪人一个,还能如何?”
“冲你这句话,足见你有多愚蠢。张居正有多少门生故吏?忠于他的不仅有文将,还有武将,假若他真的与万岁爷较劲儿,万岁爷的胜算也不过五五。再加上有如神助一般的潞王爷,你可知道最后的结果吗?”
张鹏深不以为然地道:“老爷是否太涨他人威风了?张居正生前倚重的大臣不是已经全被万岁爷拿下了吗?况且张居正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位臣子,万岁爷想要扳倒他,只需要一道旨意那么简单,事实也证明如此,何惧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