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万历皇帝也得知此情,很有可能对他下手。
不救赵灵素,怕都会出事儿。
朱翊思绪有点乱。
他实在没想到李太后居然偷偷出宫跑去江陵。
永宁公主说完,见朱翊沉默大半晌,轻轻地问:
“弟弟此番进京是为了救赵灵素吧?”
“嗯。”
“如何救?”
“本打算直接向皇兄要人,可娘不在京,我可得谨慎一些。”
“皇兄暂时不会处置赵灵素,就等着弟弟上钩呢。眼下娘不在京,弟弟千万不要露面,更不能向皇兄要人。”永宁公主语重心长地再三叮嘱道。
“我会考虑清楚的。”朱翊点点头。
“张先生真的在世?”永宁公主又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朱翊又点点头。
此时此刻,在永宁公主面前,他觉得没必要隐瞒。
“那弟弟真有可能取而代之继嗣大统登基为帝呢。”说起这个,永宁公主顿时间红光满面。
朱翊能理解永宁公主的心情,毕竟永宁公主与他更亲近。
上次进京时,永宁公主与驸马就都感慨说要是他当皇帝就好了。
朱翊道:“二姐还是不要关心这些吧,倘若被皇兄知道,对二姐与二姐夫都不是一件好事。”
永宁公主却双眉一扬,道:“姐才不怕呢。姐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
“驸马也是这样想的。”随即,永宁公主又补充道。
“多谢你们的信任!”朱翊诚挚地感激。现在看来,当初决定救永宁公主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弟弟进京在哪儿落脚?”
“这次之怿也随我一道进京来了,我们暂且住在她家。”朱翊回道。
“弟弟这次是否太草率了?你自己进京以身犯险不说,还要救赵灵素,还要将弟媳带来。”
永宁公主带着批评口吻,俨然一副姐姐教育弟弟的姿态。
“二姐或许还不怎么了解之怿是什么样的人。”朱翊喃喃地道,“她知道我这次进京很危险,当然要一路陪伴。”
“那姐也不与你多说了,眼看天就要亮开,弟弟赶紧出宫。”
永宁公主摆手送人,扭头继续敲打木鱼。
朱翊也不纠结,转身离去,深知此时身处宫中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尽快出宫为妙。
回到府学胡同李得时家,发现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睡,谁也不困似的,坐在一起静静地等他回来。
朱翊心暖,歉意地说道:“不是让你们先睡的吗?”
“看见你安全回来就好了。”李得时忙问,“进宫情况如何?”
朱翊坦诚地摇了摇头。
李得时、宁馨儿、李之怿当即神色凝重,怔怔望着朱翊。
朱翊叹了口气:“娘去江陵城了,看来我们的计划得变一变。”
“娘去了江陵?”李之怿担忧又诧异。
“嗯。”
“那现在怎么办?”李得时焦急地问。
“先不急,素素只是幽禁景阳宫,暂时无碍,也不至于吃大苦头,我们慢慢想办法便是,反正娘不在京,一切都得小心谨慎,我不会贸然行动。”
“如此甚好!”李得时站起身来,“天已亮,我去学院了。”
“一晚未睡,要不眯一小会儿吧?”宁馨儿关切地道。
“你们睡吧,我不困,午饭后我学校补一觉便是。”
说完,李得时转身离去。
“你们去睡会儿吧。”朱翊对宁馨儿与李之怿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之怿和宁馨儿起身去了,不想在此打扰朱翊的思绪。
可刚想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听见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朱翊神情一紧,豁然站起,本能地感觉有事要发生。
他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原来敲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张鲸。
“师父,不好了。”
张鲸神色慌张地道。
此刻他也顾不得朱翊旁边有人,直接喊“师父”而不是“潞王爷”。
“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
“师父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吧,我怀疑我府上的管家张鹏向万岁爷告密。其实,自上次万岁爷知道师父替身关进凤阳高墙,而不是师父本人时,我就开始怀疑张鹏。果然,昨晚师父去我府上然后进宫,我发现张鹏后来也偷偷摸摸出去了,我派人跟踪,原来他也进了宫。”
“进宫就是告密吗?”朱翊道。
“师父,很多迹象表明那家伙动机不纯,此时我也无暇与师父细说。”
“那他人呢?”
“我出来时他还没回来。向师父禀报完,待他回来我自然找他算账,这事儿先不说,师父赶紧找地方避一避,你们住在这里不安全。即便万岁爷不知,被别人发现了也不妥。事不宜迟,师父赶紧,我先回去了。”
说完,张鲸飞快地跑了。
看他神情,不似有假。再说他也没必要在这时候说谎。
李得时担忧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女婿还是避避为好。你皇兄诬陷赵姑娘,将她幽禁在景阳宫,明摆着就是冲你去的。倘若知道你又偷偷进京了,指定会找你麻烦。”
李之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她面含难色地说道:“可这里是京城,能去哪儿避一下风头呢?况且若是皇兄找来,就是向你们要人,又该如何?”
李之怿担心会连累她爹。
李得时不以为然地道:“女儿想这么多作甚?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皇帝问我要人就奇怪了,你们又不是朝廷通缉的犯人,而且腿长在你们身上,我又管不了,凭什么问我要人呢?”
朱翊道:“话虽如此,可如果张鹏告密,到时候皇兄指定会找你们。”
“好女婿,这都是后话,还是听张公公的,你们先避一避,只要你皇兄找不到你的人,还能怎样?京城那么大,总不至于为了找你掘地三尺吧?”
朱翊点点头:“走肯定得走,不能给你们找麻烦……”
“好女婿,我让你们避一避可不是怕惹麻烦。”李得时忙打断道,“我是怕你被你皇兄抓到,你三番两次不经许可偷偷进京,视宗室礼法而不顾,我怕你皇兄真将你关进凤阳高墙。”
朱翊担忧地道:“如果皇兄派人找来,岳父怎么应付?”
“这还不简单?抵死不认呗,一口咬定你们没来我这儿便是。如今你娘不在京,万一你被你皇兄抓到,他真有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好女婿快想想,能去哪儿避一避?”
朱翊思绪飞驰,其实去哪儿躲避都有可能连累他人。可不能在这儿,毕竟这儿的目标太明显。
“好女婿,好女婿,我可不是怕你连累我们。”李得时再一次强调道,“我是怕你有危险。你皇兄将他老师张先生害得家破人亡啊,他可是个狠人。”
这一点朱翊比谁都清楚,在某些方面,万历皇帝确实堪称一个狠人,除了清算张居正够狠,后来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以及再后来将近三十年时间不理朝政,其实都有因他皇权得不到彰显而与大臣们怄气的成分。
不合心意就是十五年、三十年……只想想这股韧劲儿就够狠的。
朱翊正琢磨着要去哪儿躲避,只听宁馨儿慌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