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尊敬的一个人?”朱翊疑虑地望着胡逸仙。
“我可以对天发誓,这句话绝非发自肺腑。”胡逸仙当即举手作立誓状,“倘若说谎,不得好死。”
“我相信你。”其实朱翊早就感觉出来了,在临危托孤答应照顾陈三等十个流浪孩子,并帮助胡逸仙在孩子面前隐瞒真相时,他就感觉出来了。
胡逸仙这一生经历过大风大浪,难得再信任人,更别说尊敬人。
朱翊颇感欣慰。
“好吧,那我对你实话实说。皇兄于国家命运、天下苍生福祉而不顾,倒行逆施一意孤行,我必须阻止他,所以希望你能做我的参谋。”
“……”胡逸仙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点头开怀一笑,“哈哈,潞王爷终于肯对我说大实话了。”
“你愿意吗?”
“老夫当然愿意。”胡逸仙当即跪倒在地,难得一次认真的模样。
“好!你先起来。”朱翊一摆手。
“只是,潞王爷真的如此看得起老朽吗?”胡逸仙爬起来问道。
“你觉得自己没这本事吗?”朱翊没有正面作答而是反问道。
“老夫自以为还有一两分本事,只是没想到潞王爷竟如此看得起老夫,还让老夫做你的参谋,老夫欣喜的同时也有几分惶恐。”
“惶恐什么?”
“准确地说,惶恐倒也看不上,只是潞王爷目光如炬,乃人中之龙,老夫当你的参谋,倍感压力啊!”
“有何压力?”
“当然有压力,老夫普通人一个,而潞王爷是一条龙,岂能没有压力?”
“那你害怕吗?”
“怕?老夫还真没怕过。潞王爷也知道老夫的过往,老夫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其实潞王爷有此心,老夫早已经料到了。”
“哦,是吗?”
“嗯,其实这也不难想,毕竟摆在潞王爷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嘛。第一条就是老老实实地当一位混吃等死的王爷,这也是大明多大多数皇室子孙的出路。可这条路显然不是潞王爷喜欢的。自打潞王爷搭救病重的前首辅张居正时,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稍顿了顿,朱翊接着说道:“后来潞王爷又因为插手朝中诸多事务,被朝中大臣弹劾,以致潞王爷自求惩罚直至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后来潞王爷来到江陵大展拳脚创办朱氏集团,这都能看出潞王爷骨子里不甘于平凡。当然也可以美名其曰:潞王爷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但无论怎么说,潞王爷事实是一个绝对优秀的人。”
“过奖了!过奖了!”
“老夫虽然并未见过潞王爷的皇帝哥哥,但从他最近做出的一系列动作上来看,他是一个心胸狭窄且缺乏远见的君主。所以,老夫当然希望潞王爷取而代之,这也是潞王爷的第二条路。虽然潞王爷也不一定喜欢,但这条路可以救人救世,可以让大明继续昌盛下去。潞王爷请老夫当你的参谋,何乐而不为?”
“你就不怕失败吗?”朱翊又问。
“怕。可我有信心。”
……
“老夫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见朱翊回答时一副认真的模样,胡逸仙感慨地说道:
“原来潞王爷离京后的第一站是江陵城,以及潞王爷将朱氏集团设在张大学士府里都是早有预谋,果然有深意!老夫甚至还怀疑……”
胡逸仙稍顿了顿,抬头凝望着朱翊,在观察他的眼色与神情。
“还怀疑什么?”朱翊问。
“怀疑当初跟随潞王爷前来江陵城的那名侍女其实并没有眼瞎,那只是潞王爷滞留张大学士府、并挽留太医院左院判胡诚的一个借口。”
让朱翊不由得又是一激灵,想着幸好将胡逸仙请到身边来,不然这种人着实有点儿恐怖。
朱翊微微一滞后回道:“你猜对了一半。”
“不知是哪一半?”
“我想挽留胡诚是事实,毕竟张先生当初的切割手术是他主刀,他也一直见证着张先生的身体状况。所以为安全考虑,我当然希望他留在张先生身边。但赵灵素当日被白莲教匪徒抓去,卖到ji院去了,由于性子刚烈哭瞎了眼睛,这可是实情。”
“哦,是吗?”胡逸仙依然怀疑,还喃喃地道,“可老夫怎么觉得她的眼睛早就康复了呢?”
“不要瞎说。”朱翊当然不信,“不过素素很快就能看见光明了。”
胡逸仙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跳转道:“张居正如今身在何处?”
“怎么?你想见他一面?”
“比较好奇而已。”胡逸仙道。
“好奇什么?”
“相信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好奇。”
“你好奇只是为了确认张先生真的还活着?”
“不,老夫更好奇张居正难道真的要造反吗?”
“是你你会怎么做?”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张居正执政时如此霸道,被外界称为摄政王,以他的聪明才智,难道对你皇帝哥哥真的没有一点提防?或者这样说,他就没想到你皇帝哥哥找他秋后算账?”
“当然想到了,但他不在乎。准确地说,是他一门心思扑在改革上,根本不计后果。用张先生的话说,虽万箭攒心而不足畏也。”
“问题来了,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反呢?”胡逸仙不解。
“你以为张先生是为他自己吗?他是为了改革为了国家的前途。”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利了什么都好说;可一旦失败,怕就不会是潞王爷想的那样简单了。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胡逸仙感慨地道。
“那依你看,成败如何?”
“老夫只看得出来潞王爷一副好命,至于成败不得而知。”
朱翊付之一笑,“只有成功了才算好命,倘若失败了,恐怕连流浪狗都不如,既然你看得出来我有一副好命,那为何不知成败?”
胡逸仙恍然顿悟般点了点头,“也对哈,潞王爷命这么好,肯定成功了,不会失败,嗯,不会失败的,否则当你的参谋,岂不等于飞蛾扑火?那我傻不傻呀?一定会成功。”
朱翊诡谲一笑,道:“你终于想明白了哈?”
“哎呀!”朱翊一声惊讶:“一不小心着了潞王爷的道儿,上当了,潞王爷这是在绑架我。”
朱翊也不客气,悠悠然地道:“你就不觉得那是看得起你?”
“好吧!从今天起,老夫的命就交到潞王爷的手上。”胡逸仙稍微带有几分无奈与不情愿似的。
继而他又补充一句:“但愿这是老夫的荣幸而不是悲剧。”
朱翊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还是算了吧,我若反悔,就对不起潞王爷此番救我。况且我若反悔,潞王爷又将我送进监狱怎么办?”
“知道就好。”朱翊得意一笑。
“潞王爷也别威胁,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张居正一面?”
“不急,时候到了自然能见。眼下得教你一项技能,不然朱氏集团的员工烦死你这个总顾问了。”
“这个老夫倒不怕,脸皮厚着呢。”胡逸仙恬不知耻地道。
“技多不压身,以后跟着我总不能还指望以骗人为主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