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带兵征讨王杲之子阿台,势如破竹屡战屡胜,把阿台据守的老巢即古勒寨团团围住了。
阿台也心知肚明,一旦被俘,以他的表现,绝无生还之理,于是拼了命地负隅顽抗。由于古勒寨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李成梁猛攻几天却一直久攻不下。
但李成梁有办法,他放弃强攻开始诱降。于是找来建州女真其他几个部落的首领:尼堪外兰、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等几人,让他们进入古勒寨劝降阿台。
可是,阿台铁了心要跟明朝死磕到底,但他的部下知道与明军硬抗不过是以卵击石,不愿陪阿台送死。
结果阿台的部下发动兵变,自相残杀,阿台死于乱军之中。明军乘机发起总攻,古勒寨终于被攻破。
然而让人痛心的是,李成梁诱降时曾许下诺言,只要杀了阿台,古勒寨其他人都归顺大明,将既往不咎。
可等到阿台部下杀死阿台、古勒寨投降归顺后,李成梁为了泄愤,并没有遵守之前许下的诺言,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对古勒寨军民进行疯狂地屠杀。
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亦在古勒寨中。
当时明军杀红了眼,不管是谁,见人便杀,但唯独要找到觉昌安塔克世他们父子俩,一边杀还一边喊着他俩的名字,生怕将他们错杀误杀。
以当时如此混乱的情况看,若非李成梁下了死命令,根本不会有官兵顾念他们父子俩的生死。
也就是说,若非朱翊离京前再三叮嘱李太后和申时行,让他们给李成梁死命令保护努尔哈赤的祖父、父亲,那他们父子俩非得死于乱军中不可。
觉昌安和塔克世捡回一条命,原来是得朱翊暗中相助。
可他们与朱翊并不相识啊!
还有,朱翊为何预料如此之准?就像古勒寨之战是他导演的一样!
不仅觉昌安和塔克世感到神奇,就是努尔哈赤都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还以为朱翊只是为了能收他为徒,才故意杜撰出这么一出呢。
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
这样,朱翊岂不是成了他家的救命恩人?那又何必与朱翊打赌呢?现在不就可以行礼拜师了吗?
对朱翊,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崇拜了,更多的是感激。
得知此情,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俩也一样,很希望能见朱翊一面,当面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可努尔哈赤告知他祖父与父亲,朱翊眼下正被万历皇帝关在诏狱里。而万历皇帝还在气头上,这时候没几个人敢去探望朱翊的。
况且努尔哈赤还是外族人,与朱翊又谈不上什么交情,尤其是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俩压根都不认识朱翊,为什么去探望?理由呢?
看来也只能盼望朱翊快些出狱。
……
李得时召集得时学院的老师们一起商议,看能帮助到朱翊什么。
这时候他也没有将朱翊当作是他的好女婿,只是将朱翊当作得时学院的倡导者、推动者和荣誉院长。
那怎样才能帮到朱翊呢?
老师们坐一起集思广益踊跃发言,无不希望朱翊早得自由。
然而,因为这件事过于敏感,加上老师们又没有资格进宫面圣,他们都感到束手无策,似乎无能为力。
可朱翊乃皇室子孙,即便想帮他脱困,老师们也力不从心,毕竟与朱翊不在一个层次。
就好比是天上两人打架,想帮忙来着,可够不着啊!
忽然一名老师提议,要不让学生们游行示威如何?万历皇帝再强势,总不会对孩子们下手吧?
“嗯。”对此,李得时表示同意,“让学生挺身而出,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由谁领头?总不能让孩子领头吧?”
老师们寂静无声。
都感觉这是个难题。领头人肯定不能是学生,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愿意奋不顾身领头呢?
李得时是院长,总不能让他充当领头人吧?即便让他去,他也只能以朱翊岳丈的身份啊!
正当一个个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时,努尔哈赤忽然冲进来认真地道:“由我领头。”
他没有用征询的语气,而是用异常肯定的语气。
老师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努尔哈赤是外族人,万历皇帝该不会对他下手吧?况且,由努尔哈赤领头,在外面的人看来,这是得时学院的计谋,否则努尔哈赤不会强出头的。
“你为什么决定领头?”李得时一本正经地问,继而又解释道,“召集老师们商议,本打算叫你一起,可转念一想,似乎不该将你牵扯进来,所以这次会议没有叫你参加,对不起!”
“没关系。”努尔哈赤并不纠结,只是关心地问道,“由我领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怕……”李得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怕什么?”
“怕你领头,惹怒陛下,到时候你就回不去建州了。”
“我都不怕,你们又怕什么呢?”努尔哈赤坚决地道,“如果潞王爷出了事,我也没没脸回建州。不仅是我,我祖父和我父亲都感觉没脸。”
“……”
努尔哈赤这话一出,得时学院的老师们一个个都惊愕住了,眼神里似乎只能读出同样的一句话:朱翊对你们竟有如此重要吗?
如果李太后、申时行过或梁梦龙在场,就不会如此惊讶了。
他们知道为什么。
……
西暖阁里,万历皇帝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张鲸回来。
张鲸没回来,他感觉无论做什么都欠两分火候似的。
万历皇帝不认为这只是一种心理感觉,而是要归功于张鲸的“能力”。
不是哪位宦官都有这个能力的。就像陈炬、孙暹等大太监,虽然万历皇帝也很喜欢吧,但总感觉都达不到张鲸那样的高度。
这没办法,不得不承认,张鲸确实是个会来事儿的主。
“张鲸到哪儿了?”
万历皇帝一天不知要问多少遍。
陈炬数了,这是第九次。一上午还没过完,便已经问过八次。
“万岁爷,快了快了,据打探消息的回报,张大公公已经抵京。”
陈炬都感觉已经麻木,这句相同的话他今天上午一共说了六遍。
好在已经习惯了万历皇帝对张鲸的好,否则不生气也得嫉恨在心,凭什么皇帝爷眼里只有张鲸一个人?
“让他快点儿,朕已经等不及了。”
“万岁爷,奴婢已经叮嘱过。”
陈炬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一人讶然禀道:“万岁爷,不好了,不好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暹,他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万历皇帝不由得一激灵,忙问:“到底因为何事而慌张?”
孙暹答道:“万岁爷,有人在大街上游行示威呢。”
“所为何事?”万历皇帝问。
孙暹弱弱地答道:“因为潞王爷被关进诏狱一事,游行示威的那帮人正在为潞王爷申辩呢。”
“岂有此理!”万历皇帝的脸色陡然间变了,呵斥道:“游行示威有多少人?通通给朕抓起来,一个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