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静一静!”
这时候不说话肯定是不行的。
摊上这样的事儿,遇到这样脾气大的钦差,让他们有什么办法?
面对义愤填膺的人群,荆州府的官员们心知肚明,必须得有代表站出来表态,否则恐怕要冲突流血了。
“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休想进去张大学士府,除非从我们身上踩过去。我们宁可负罪。”
“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荆州府的官员代表使出吃奶的力气叫嚷道,“钦差大人长途跋涉,今天刚到荆州城,又累又饿,只想回去休息片刻,待明日一早肯定会有解决方案的。”
“什么又累又饿?骗鬼呢。”人群中当即有反驳的生意,“他们分明吃了酒,下午就到了,吃饱喝足脾气大就吃饱喝足脾气大,找什么借口?”
“你们不要喧嚣了,无论你们是否继续在地蹲守,可我希望你们最好休息睡觉去,这样明天才有一个好精神为自己辩护了。”
“拖到明天,可明天如果依然没有解决,那你们怎么说呢?”
“……”这下没有官员敢胡乱承诺,哑口无言。毕竟吃亏过一次,实在摸不透张鲸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你们无话可说了吧?你们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
没辙了。
面对抗议人群的质问,荆州府的官员代表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要不你们在此稍候,我去会馆求见钦差大人,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办。”
立马儿有人夷然不屑地回应:“切,再也不相信你们了。”
“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钦差大人到底怎么想我们又不清楚,所以自然也不能给你们承诺什么。”
听得出来,官员代表这话还算说得诚恳,又带着莫大的无奈。
见此,抗议的人群终于退了一步。
“好吧!你马上去会馆。我们在此候着,等你回来。”
“多谢!”官员代表冲着抗议的人群深深地诚恳地鞠了一躬,然而借着些许月色拍马而去。
抗议的人群一个没走,全都打了鸡血似的席地而坐。
……
张鲸带着一帮人确实回了会馆歇息。
邱担忧而不解地道:“张公公,这样会不会出乱子?”
张鲸信心满满地一摆手:“放心,不会。能出什么乱子?别以为他们那帮人有多大能耐似的,法不责众而已,一味叫嚣他们的确敢,可让他们站出来,看还有几个人敢。晾他们一个晚上,明天就老实了。咱睡觉。”
说着,张鲸倒头便睡。
他好像对张大学士府广场前的抗议压根儿就不放心上。
可是,刚一躺下来,便听见有人禀告:“张大公公,荆州府通判求见。”
正是那位官员代表。
“都这么晚了,还来作甚?”张鲸不悦地回道。
“他说有急事儿求见。”
“那让他进来吧。”
没办法,张鲸只得又坐起来,与邱一道,准备接见荆州府通判。
很快,荆州府通判在一名锦衣卫的引领下进来了。
一进来便跪倒在地,说道:“打扰张公公和邱大人清修实乃罪过,可卑职也是无可奈何呀!”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干脆直说,时候已经不早了。”
张鲸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道。
“张公公,张大学士府广场前的那帮刁民还要闹事儿啊!”
“好歹你也是个通判,瞧你这点儿出息,你说他们能闹什么事儿来?”
“……”荆州府通判被噎了一下,“他们死活不肯离去……”
“那就让他们待着,管他呢,他们不肯离去,我走行了吧!”
“倘若不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说除非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我已与他们说得很清楚了,待我们进张大学士府清点查抄完毕,便给他们自由,是他们猴急猴急的听不进去,让我有什么办法?”
“倘若明日他们依然强烈的抗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明天的事等到明天再说吧。”张鲸已经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了。
“那帮人还在等着卑职的信儿呢。”
“就告诉他们,明天再说。都已经等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个晚上。”
“那卑职斗胆再问一句,明天张公公能够解决吗?”荆州府通判问道。
“解决什么?”
“朱氏集团营业的事。”
“很难说。”张鲸并没有确定下来。
“……”荆州府通判心里在打鼓。因为这样看来,那一会儿回张大学士府,又什么都承诺不了,甚至在这一刻他都不敢回去面对抗议的人群。
见了张鲸,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磨磨唧唧地也不肯走。
见此,张鲸主动开口问道:“天色已晚,你还有事儿吗?”
荆州府通判忽然感觉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瞻前顾后不知从何说起。
见荆州府通判站着一动不动,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没办法,张鲸只得下逐客令:“既然没事儿,就可以走了。”
荆州府通判只得灰溜溜的去了,都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心情是如何煎熬。想着马上就要登场,张鲸又给不了他想要的结果……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荆州府通判离开,邱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歇去了。
张鲸重新躺下,可翻来覆去一时又睡不着。
他当然知道朱翊这时候为什么要选择进京回避。
只有这样,他才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嘛。不然朱翊在,让他如何发挥?任凭他是钦差,也拗不过朱翊的。
这一点,张鲸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况且人家还是师父呢。
……
荆州府通判蔫头蔫脑地回来了。
此刻荆州府知府和同知都不在,数他的官儿最大了。
虽然张鲸没有承诺什么,但他觉得必须向抗议的人群承诺点什么,否则无法安抚如此激愤的情绪。
见他回来,张大学士府广场前抗议的人群全都站起来了。
“怎么样?”
“钦差大人是怎么说的?”
“他答应了吗?”
“……”
荆州府通判如是般回道:“你们大可放心,待明日钦差大人进府清点查抄完毕,你们便可自由。张大学士府是张大学士府,朱氏集团是朱氏集团,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
“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你们清点查抄需要多长时间?万一需要十天半个月乃至一个月呢?”显然,愤怒的人群有许多表示不信。
荆州府通判拍着自己胸口:“我在此保证,你们的损失将由我们承担,无论清点查抄需要多长时间,这中间产生的损失,我们都赔。”
“是事后立即赔给我们,还是为了安抚我们而给出的空头承诺?”依然还是有许多人抱着迟疑的态度。
荆州府同通判一本正经地道:“你们放心,我以我的乌纱帽做担保,绝非空头承诺,一定能兑现。”
见荆州府通判一副信誓旦旦不似有假的样子,大伙儿才稍微安定下来,可依然没有一个人离开。
此时,夜色已深。
……
湖广巡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