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身后的九个人,有一半的表情就没有那么和善了,分明有怒色。
朱翊看在眼里,只当作没看见。
他抬手说道:“既然吃好喝好,那就随我进去参观吧,但愿对诸位而言,这是一次十分愉快的体验。”
张金河忙点头哈腰地逢迎道:“相信一定,一定。”
这样,参观暖棚终于开始了。
十个人进去时心旷神怡的感觉与惊叹的程度自不必多说。
除了观赏,他们的着力点在学习。
所以在参观的途中,他们不断地提问,朱翊和张静修负责解答。
这时候他们两个可没有保留,诚心诚意,知道多少就告诉观者多少。
朱翊有心推广暖棚种植技术。
想着一旦推广开来,对大明也算得是居功至伟做了大贡献的。
至于人们怎么看他,也不苛求,还是交给时间比较靠谱。
因为诚心诚意,所以对于参观者而言,直到这时候才觉得钱花得值,终于找到了几分心里安慰。
倘若参观还不让他们满意的话,保不齐还真有人当场发飙了。
参观学习完,差不多又到了午饭的时间点儿。
朱翊带领他们十个人出暖棚,说道:“中午请你们吃顿饭,吃完诸位这趟举行就算结束。”
“多谢!”张金河拱手。
其他人也没有拒绝,想着多吃一顿是一顿,以上两顿饭的水准来看,一百两银子反正休想吃回来。
十个人,加上朱翊和张静修,共十二个人,刚好坐一桌。
然而,这次又让以张金河为首的十位官员讶然不已。满满的一桌菜,而且全是荆州特色。
有荆州鱼糕、笔架鱼肚、红烧荆州大白刁、公丨安丨牛肉、松滋荞麦豆皮、松滋鸡、洪湖藕带、新堤鸡蛋糕、千张扣肉(又名梳子肉)……
这样一桌菜,无论让谁看,都会赞不绝口夸到天上去的。
别说吃,就是看着,都要流口水。
总之,真香!
如果说参观完那会儿,十个人心情释怀了;那吃完一顿饭,十个人心中所有的怨言与不满荡然无存。
美美地离开了。
为此,事后游七和张静修还特意请教朱翊,为何不将最好的最先呈现出来而要留到最后?
朱翊笑着解释道:“人都这样,让他们先吃苦后吃甜,他们容易满足,可若让他们先吃甜再吃苦,他们往往接受不了。就像过惯了穷日子的人,然后幸福突然降临他们头上,他们往往会格外的珍惜与满足;可是,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人,忽然让他们过穷日子,他们往往会不知所措怨天怨地。”
“老大言之有理!”张静修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老大还是一个研究人类心理的高手,又学了一招儿。我还以为这顿饭老大会省了呢。”
“也多花不了多少钱,毕竟是咱本城的特色。让他们高高兴兴地离开,等于是帮咱们做宣传了。接下来肯定还有很多人来参观呢。咱挣的每一笔钱,可都是取之有道。”
“对对对,取之有道,取之有道。”张静修笑得前俯后仰,“分明有讹人的味道嘛,老大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就讹人了?不懂生意经的家伙。”
朱翊白了一眼。
张静修咧嘴一笑:“老大有理。”
就在归德府十人参观团离开后的第二天,又迎来两个参观团:一个来自襄阳府,一个来自九江府。
两个参观团都是官方代表。
依然没有商人出现。
以致于朱翊都有点怀疑,这些当官儿的是真来学习经验技术,还是打着参观暖棚种植的幌子,跑到江陵城来观光旅游寻求放松的。
这次襄阳府来了八位官员,而九江府则来了五位官员。
朱翊的规矩一样,先交钱,后参观,每人一百两银子。
这个也没有异议,事先说好了的。
所以,襄阳府交了八百两,而九江府交了五百两。
然而,接下来关于投宿的问题,襄阳府与九江府的选择不一致了。
朱翊像对归德府的官员那样,主动问及住宿的问题,然后直截了当地申明:朱氏集团可提供住宿,但需要每人另收费一百两银子。
说白了有点类似于“绑架推销。”
这个朱翊心里有数,起初他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
可这种推销方法并非对所有人都管用,总有人不吃这一套。
襄阳府的官员虽然感觉贵吧,但商量会儿便答应下来,又交了八百两银。
等到九江府的五人参观团商量会儿后,却明确表示不需要这项服务。
具体什么原因,朱翊不清楚。
当然他也没有过问。
反正九江参观团中的代表说有地儿住,不用朱翊操心。
既然如此,朱翊也不勉强了,只是提醒道:“进暖棚参观的时间定于明日早上辰时,诸位不要迟到哈。”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九江府的代表还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今晚投宿的地方也在江陵城,明日我们一定能赶在辰时之前到达这里。”
“哦,那就好,那就好……”朱翊吩咐张静修将他们送走了。
然后吩咐游七将襄阳府的八名参观者送到投宿的宾馆。
因襄阳府隶属于湖广,游七心里感觉要坦然镇定得多,远不及送归德府的官员入住时那么有压力。
八名官员入住后的情绪,游七也不担心,湖广的官员他不怕。
张静修将九江府的五名参观者送出张大学士府就回来了。
回来时他一撇嘴,摆出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气嘟嘟地嘀咕道:“老大,九江府几个代表是怎么当官儿的?他们咋如此不识趣呢?”
无它,只因九江府来五位参观者少付了五百两银。
在张静修眼里,那些当官儿的应该都识趣都给面子,乖乖地掏住宿费。区区一百两银子嘛,反正用的是公款,不可能私人掏腰包,这时候何必让人心生龃龉而不愉快呢?
朱翊道摇头笑了笑,说:“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张静修不服气地道:“老大,那明天参观时不能让他们好过,人家可是掏了双倍的钱,二百两银子,凭什么与人家享受同等的待遇?”
“参观时怎么不让他们好过呢?”朱翊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分批参观或让襄阳府的参观团先参观。到时候传授经验技术时,还不是咱说了算?”
张静修的意思,朱翊当然懂,不就是想区别对待吗?付的钱不一样,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一样。
朱翊听了,却摇了摇头道:“参观的时间不能变更,定在辰时就一定是辰时,届时两个团一块儿进去,传授经验技术时也无法区别对待。”
“那老大得想一个办法,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九江府的五个人。他们太特么小气了,居然不给面子?岂有此理!”张静修一副气鼓鼓的神情。
朱翊咂摸着嘴道:“辰时对于住在外面的人来说可不容易准时赶到哦,途中稍微出点状况就不行。”
“途中稍微出点状况?”张静修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眉头一皱目光一闪,茅塞顿开似的,对朱翊说道,“老大,我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