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话蓝师爷没有说完,但什么意思石之亮懂。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哈,只要徐爵被逮,那这个钱我就不用出了。”石之亮咂摸着嘴,继而又担忧地道,“可秦淮河畔都是官妓,合法经营……”
“石主事,难道这个还用我点破?官妓固然没错,可官妓卖艺不卖身啊!徐爵来难道只是为了与姑娘听曲?”
“哦,我明白了,明白了。”石之亮双眼顿时一亮。
蓝师爷接着又道:“还有,徐爵一旦被抓,哪怕是最后放了,石主事也大可推波助澜,暗中进行一番大肆宣传,那徐爵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而你当作无辜不知情就是了嘛,明儿一早你照样去怡翠楼接他。”
“高!蓝师爷果然高明啊!”石之亮竖起大拇指赞道。
蓝师爷笑道:“我只担心你能否说服巡城御史出面?”
“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石之亮信心满满地道。
“那事不宜迟,祝石主事马到成功!要知道徐爵是冯保的马前卒,事后很可能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感激你呢。”
“真的?”
“当然,有多少人反对冯保,就会有多少人感激你,毕竟咱们可是要与万历皇帝爷保持一条心啊!”
“好!那话不多说,我准备去了。”石之亮转身离开。
蓝师爷抚须而笑,感觉舍利子佛珠这下可以保住了,不必为了害怕冯保而非得违心出售。
……
子夜时分,徐爵满身大汗,刚与王翠折腾完第二次,忽然听到外头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徐爵揽着王翠,只觉得很香,对外头的动静充耳不闻。
“徐爷,外头好像出事吧。”王翠警惕但又不确定地道。她正准备穿衣服,只听“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啊!”猝不及防的王翠吓得花容失色不禁一声大叫。
徐爵一面伸手去捂王翠的嘴,一面赶紧扯了扯被子遮丑。
屋子里却是已涌进了五个人。
徐爵没看清来者是谁,依旧使着他冯保大管家的威风,恶狠狠地吼叫道:
“你们是谁,给爷滚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声人的冷笑,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军官上前两步,忽然猛地一挥手,阴沉沉地呵斥道:
“给我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徐爵极力保持镇定。
领头的军官从属下手中接过一盏灯笼,鼓着眼珠子斥道:“哼,我们是什么人?你得先问问你做的叫什么事?”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徐爵又以威胁的口吻凶巴巴道。
然而领头的军官根本不吃那一套,比徐爵还要凶,斥道:“老子管你是谁?在我的地盘嫖娼就得抓。”
……
徐爵有点慌了,毕竟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况。
他壮着胆儿叫道:“我是徐爵。”
领头的军官喝道:“你叫什么与我何干?我只是秉公执法。”
“我是大内总管冯保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徐爵继而又嚷道。
“谁?”军官这才愣了一下下。
“我是紫禁城大内第一人冯保冯公公的大管家徐爵。”徐爵再说一遍。
“胡说!这里是南京,不是北京。冯公公的大管家不是应该在北京吗?”
徐爵又道:“我是奉冯公公之命,前来南京求取舍利子佛珠送给慈圣太后娘娘的,不信可以去问南京守备太监。”
“你是谁,我先不管,反正嫖娼证据确凿,必须随我们去衙门接受调查。”领头的军官强势地说道。
“你先且带属下退下,容咱穿好了衣服,到客堂相见。”
“哼,想得美!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惹不起的大人物呢。”
军官说着,趁徐爵不备,迅速伸手过去,一把扯开了那床被褥。
顿时,一对儿男女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几个人面前。
王翠吓得撕肝裂胆地尖叫起来。
见了这般光景,军官带来的四名随从乐得哈哈大笑。
平常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惯了的徐爵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戏弄!
他也早忘记了这里是南京,而且还是嫖娼被抓个现行,当即破口大骂:“你们几个狗杂种,狗娘养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我操你妈的逼!”
“叫你骂!”
领头的军官气愤,他本就身材魁梧高大,伸手过去一把提起徐爵,像拎小鸡般,然后朝地上重重地一摔。
可怜徐爵身材本就短小,在军官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摔在地上,趴在那里半天不能动弹。
趁这当儿,王翠已经慌里慌张地穿好了衣服。本来几个人来也没打算找她的茬儿,所以这会儿将她晾在一边,只是她也不敢溜走。
徐爵喘了口气,极不甘心,恨恨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狗娘养的,今天你们这般侮辱我,将来不加倍奉还我誓不为人,有种报上名来。”
“让你骂!”
领头的军爷一脚下去,重重地踢在徐爵的屁股上。
“既然你不死心,那大爷我现在就给你捋一捋。”军官大大咧咧地,径自坐在椅子上,盛气凌人地说道,“起来吧,把衣服穿上。”
受此奇耻大辱,徐爵恨得直咬牙切齿,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没辙,身上和屁股青了几块。
此时他也顾不得疼痛了,赶紧爬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
显然,眼前这军官将他当作罪犯对待了,这让徐爵又恨又怕,可再恨再怕也得摸清对方的来路吧?
所以徐爵忍气吞声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有搜查令?可有拘票?不然凭什么闯进这里?”
“看看这是什么。”领头的军官有备而来,当即掏出搜查令与拘票。
徐爵顿时不知所措了。
军官居高临下地说道:“也不怕告诉你,咱是南京五城兵马司的,负责南京城的文明与安宁。”
徐爵道:“可这里是洪武皇帝爷敕令允许经营的河楼,这里头都是官妓。”
“哼,官妓卖艺不卖身你不知道吗?”
“……”徐爵无言以对。
“管你是谁,今晚你是逃不了的。”
“我真的是徐爵,我家老爷就是司礼监掌印冯保。”
“哼,就算是,那又怎样?你家老爷让你来南京嫖娼了吗?”
“……”徐爵又被噎住。
“还有,你家老爷现在什么处境,万历皇帝爷有多痛恨你家老爷,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就算你真是徐爵,真是冯公公的大管家,可这时候把你抓了,朝中会有许多大臣感激我,甚至包括万历皇帝爷在内,你知道吗?”
“……”徐爵再次无言。但这次他是彻底慌了,原来这次事故绝非偶然或只是倒霉,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就是针对他来的。
可以说这是妥妥的一次“阴谋”,起因是老爷已经失宠失势了,所以这帮人投井下石无所忌惮。
关键,这里是南京而不是北京。
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次要栽了,徐爵惶恐,一向有主意的他这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军官继续趾高气扬地道:“现在你该死心了吧?怪只怪你这个管家竟不识时务,明知自家老爷失势失宠,却跑到南京城来逍遥快活!真不知你家老爷得知你因嫖娼被抓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