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邦宁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陛下现在不忌惮伯父了吗?”
“忌惮你个天头啊?”冯保恨不得跳上去就是一脚,大声斥责道,“你以为你伯父还能像当年那样一手遮天吗?你以为万岁爷还是当年那个没有主见的万岁爷吗?都变了,一切都变了……哎,算了,算了,还是不说。”
“伯父,侄儿真的必须得离开京师吗?”冯邦宁不甘心地道。
冯保气得白了一眼,“这是圣旨,你敢抗旨不遵吗?”
“可是,伯父……”
“没有可是。”冯保恼怒地打断,“明儿一早你就回去吧。”
冯邦宁不敢继续叨扰了。
冯保接着又好心地抚慰道:“眼下朝局动荡,人心惶惶,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回籍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侄儿还很年轻啊!”冯邦宁又极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
“回老家做点买卖,也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稍后我给潞王爷写封信,让他指点你一二,潞王爷在江陵城的生意红红火火,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谁说一定就比当官儿的差?”
“伯父,那让潞王爷将香皂在河北的代理劝给我呀!”一提到挣钱,又提到朱翊,冯邦宁心里才舒服一点,第一时间想起要做香皂的生意。
“好!”冯保点头答应了,“我会写信请求潞王爷的,我想应该问题不大,你就安心回家等消息吧。”
“谢谢伯父!”
“吃一堑,长一智,我希望你回到老家后,也不要仗着我这个伯父为所欲为四处鱼肉百姓,倘若被我打听到有这种事发生,看我不收拾你。”
“侄儿再也不敢了。”冯邦宁保证。
“你好自为之吧。”
……
申时行很快收到了消息,冯邦宁没有继续在午门前罚跪,而是被万历皇帝召去进行了重判:由午门前罚跪变为削职为民。
申时行再次感觉到自己这个首辅当得有点窝囊。
万历皇帝也没有知会他一声,竟然直接进行改判。
太不给他这个首辅面子了。
由此,申时行感觉愧对冯保,他没有保住冯邦宁。
可让他又有什么办法?
万历皇帝明显有“找茬儿”的嫌疑:惩罚冯邦宁是假,打击冯保才是真。
如果单凭一个冯邦宁,压根儿就不能入万历皇帝的眼。
然而,以万历皇帝眼下斗志昂扬的架势,谁能改变他?
除了默默接受,再无它法。
……
次日一早,冯邦宁便离开京城了。
这样,冯保的三个心腹,一个大管家徐爵,一个东厂掌班陈泰欢、一个冯邦宁,其中之冯邦宁就此被扳倒。
若说冯保没有遗憾,那不可能。
他将侄子当作亲儿子一般看待,如今却没有保护好侄子。
侄子醉酒,不避轿,又骂又威胁梁梦龙……罪有应得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遗憾,冯保还有惭愧之心。
想着如果不是他,万历皇帝十有七八不会追究重盼。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是他,侄子还不能当官儿呢。
真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送走侄子,冯保感觉无精打采,浑身提不起劲儿来。
只好去了一趟慈宁宫。
见到李太后,或许心情要好些。
去了他也没有主动提及冯邦宁的事儿,倒是李太后先问及:“冯公公,听说你的侄子被皇帝削了职?”
“娘娘从何得知?”
“不是闹得很大吗?毕竟是冯公公的侄子嘛,申先生介入,皇帝也介入,先是午门罚跪,后是削职回籍,大家都在议论此事呢。”
“多谢娘娘关心!”
“说句心里话,冯公公有没有怪罪皇帝?”李太后又问道。
“没有。”冯保不假思索。
“那就好,那就好……”李太后不禁莞尔一笑,随即喃喃地道,“眼下钧儿的气势太盛,希望你约束好你的属下,不然恐怕又要酿成悲剧。”
“奴婢知道,多谢娘娘提醒!”冯保由衷地说道。见了李太后,与李太后说几句话,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
夕阳一缕一缕地收尽了,荆州城也渐次朦胧起来。
张静修每天依然忙得脚不沾地,既要管大暖棚里面的种植,又要管各种果蔬以及香皂的销售。
这天傍晚,朱翊刚吃完晚饭,便见那家伙急匆匆地来了。
“老大。”
“有事?”朱翊直问。
“当然,有个很大的烦恼。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显现出来,只是最近越来越感觉需要解决。”
“什么问题?”
“咱这里不是有各种果蔬吗?住在附近一带的人还好说,想吃就来买点,可稍远点儿的人也想吃想买,来回很不方便,若途中一耽搁,果蔬就不新鲜。这问题如何解决?倘若能有效解决,咱的生意至少要好一倍。”
朱翊点点头,稍一沉吟,道:“这样吧,咱再成立一个子公司。”
“子公司?”
“就是在朱氏集团这个大公司下面再成立一个小公司。”
“什么公司?”
“一家快递公司。”
“快,快,快递?”
“对,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客户需要的东西递送到客户手里。”
“老大的意思是,人家需要什么,咱就送什么呗?”张静修反应还挺快。
“嗯。”
“可是,这样的话,咱需要请多少人力、消耗多少物力啊?”张静修摸着自己后脑勺,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
“买几辆马车,再招募一些人,先试试看,应该可以的。”
“能挣钱不?”张静修关心地道。
“废话,不挣钱的事谁干?咱不仅送果蔬,还有其他业务,比如:你需要稍一件物事给对方,对方需要给你送什么东西,咱都可以承接。”
“听起来倒像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个方式……”张静修咂摸着嘴,依然一副疑虑的神情。
朱翊也没有夸海口,毕竟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不一样,所以只是保守地说道:“行不行干就知道了,不去尝试永远不知道行不行。”
“老大说得对!”张静修当即附和道,“既然老大有想法,干就完事了。”
两人一拍即合。
朱翊吩咐道:“明天你去贴一道告示,就说朱氏集团招募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最好能说会道,不能太木讷,毕竟这是与人打交道的事。”
“好的。”
“还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干的活儿都容易,就是送货。有意向的朋友,欢迎来报名,咱们到时候统一面试,择优录取,暂时先招募五十人吧。”
反正这个时代的劳动力廉价,即便不付工资,管他们饭吃都有人来的。
劳动力不是问题。
说干就干,第二天招募的消息就在荆州城传开了。
招聘录取的时间定为三天后,地点就在朱氏集团。届时面试官由朱翊和张静修担任。
尽管人们对“快递公司”是什么完全模糊,但并不影响热情。
毕竟“朱氏集团”这个招牌现在在荆州城可牛叉了,加上又有朱翊和张静修在背后,报名的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