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涵茜坐下,缓缓言道:“其实,我也不是突然改变主意,心理一直有道坎儿过不去。我以为我会想明白的,可到头来经姐妹们一说,我又犹豫起来,担心这担心那。”
哦,原来如此。
想必是因为昨晚秦涵茜的好姐妹对她说了许多话,所以她才临时退缩,本来昨儿白天就说好了的。
这也是张静修为何生气的原因。
朱翊抚慰道:“别人的话听听就可以了,毕竟她们不是你。”
“可如果将来静修承受不住压力,或是后悔今日的选择,那我岂不是要被姐妹们笑话?我又何去何从?”
“听大哥一劝,不要想太多,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可以对你保证,张静修绝不会也不敢负你,其实他承受的压力与你一样多。你觉得呢?”
秦涵茜有自知之明地道:“大哥,静修承受的压力比我大。”
“既然你知道他承受莫大的压力,决心赎你回家,那你为何还要拒绝他?说些丧气的话?”
“大哥,我是一名官妓,出身卑微。”
“英雄不问出身。”
“大哥不问,静修不问,可你们身边的人不问吗?”
“问了又能怎样?有静修爱你护你就够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终究是为自己而活,不要活在别人的眼里。”
秦涵茜似有所思。
朱翊接着又说道:“我与静修商议收你为干妹妹,不就是希望你别只盯着自己的过去吗?静修虽然急躁了些,可他说得对,你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终究是要找个男人嫁了。难道静修还不值得你去冒一次险吗?”
“冒险?”
“你跟着静修日后多少会招惹一些非议,姑且当作一次冒险吧。至少在我看来,这是值得的。静修是我好朋友,你是干妹妹,我当然希望你们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身只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不能成为人生的负担,当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
“放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放下负担,才能奔向新生命?”秦涵茜努力咂摸着这句话的涵义。
朱翊接着道:“你再好好想想,将来到底需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反正与其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你做出选择,将来迎接你的兴许就是一片蓝天。你冷静地想一想,我们稍后再来请你。”
“你要去找静修吗?”
“嗯。”
“大哥,请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好,我一定带到。”朱翊说着,便退出秦涵茜的房间。
张静修还在气头上,他一个人坐在东大厅的角落里,神情沮丧。
朱翊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放心,茜茜一定会跟你走的。大男人有事说事,生什么气啊?显得没有格局。”
“多谢老大的提醒与鼓励。”张静修只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直往上涌。
“与我客气啥?”朱翊富有经验地说道,“记得以后不要与女人讲道理哦,讲赢了,又能怎么样呢?女人是一种奇怪的感性动物,在这个世界,无论你承认与否,她通常是用来哄男人开心的,讲道理的事不要找她们。”
两人正说着,只见秦涵茜的侍婢走过来,说道:“潞王爷,张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张静修豁然站起。
朱翊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
将秦涵茜赎到身边,让认识或不认识张静修的人都炸了。
张静修是谁?
那可是张大学士府的公子哥儿!即便张居正现在已“不在人世”了,但他上头的五个亲哥哥都有官职在身。
大哥、二哥、三哥都是高中过进士的人,如今在朝廷为官,四哥在锦衣卫当值,五哥因为张居正九年考满荫一子落在他头上……个个前途无量。张居正都做到首辅了,成就如此之高,他的儿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张静修自己也很优秀啊!可谓风流倜傥,又是干活儿小能手,大有张居正之遗风,像他如此显赫的身世又是如此优秀的人,为何看上一名官妓?
“张静修到底是咋想的?”
“谁知道?听说就是秦涵茜将他变成男人的,从前他还是个处呢。”
“哎,如果张静修是已婚男人,纳秦涵茜为妾,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关键听说他要娶秦涵茜为妻。”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他最近不是一直跟着潞王爷吗?听过潞王爷从前也是一个不靠谱的主。”
“什么从前?潞王爷现在脑子里还不是一样装着千奇百怪的想法?香皂是他饬出来的吧?暖棚种植也是,听说黄瓜不紧俏,立马儿搞什么黄瓜切片儿敷面能美白养颜,一下子火爆了,就问你们谁能想得出来?”
“我还听说呀,潞王爷曾经笑张静修是个三等残废,所以张静修一气之下跑去找女人,这才与轻烟阁的秦涵茜姑娘相认相知相恋相爱。”
“什么叫作三等残废?”
“哈哈哈,依潞王爷的意思就是,如果男人到了该摸女人的年龄,却还是大处男一个,都该划入三等残废之列。”
“啊?那我岂不是……”
“老处,要不你也去轻烟阁,找一位姑娘把身子给破了?”
“我可没这等福气哦。你以为轻烟阁的姑娘不看人来之不拒吗?”
“……”
将秦涵茜赎回后,朱翊本准备放张静修三天假,让他们俩亲热亲热,可谁知张静修竟不乐意。
一来,他放不下手中的活儿,现在感觉一天不下田地就浑身不通泰。
二来,他怕一闲下来,就指定要带着秦涵茜去认识哥哥嫂子们。
再者,秦涵茜通情达理,也不希望张静修为了她耽误工作。
这样,张静修一天未休。
然而,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忙着工作没带秦涵茜去认识哥哥嫂嫂,大哥张敬修主动找他来了。
无它,只因秦涵茜。
张敬修一见到张静修,便黑着脸招手道:“六弟,你过来。”
张静修正在暖棚里,忙放下手上的活儿,跑到张敬修跟前,问:“大哥,你怎么来了?有要紧事儿?”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张敬修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呵斥。
“大哥怎么了?”
“父亲过世,不说咱都还在守制,你带一位女子回家应该不应该,可父亲不在,我便是家里的老大,你是不是得要提前与我商量一声?”
张静修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儿,底气十足地回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张敬修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什么?知道秦姑娘是一名官妓?你这么做,是要故意辱没我张家的门吗?”
“大哥”张静修脸色一沉,厉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难道不是吗?她一名青楼女子,你不怕羞,我和你其他几位哥哥都还怕羞呢!”
“什么羞不羞?我与秦姐姐相爱有错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请大哥不要瞧不起人。”张静修一本正经地道。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是张家的子孙,难道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有权利过问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