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游七是要安排人伺候的,可朱翊和李之怿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所以给推辞了。
为此,赵灵素感到难安,可偏偏双目失明,又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干着急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天,趁李之怿和阳康不注意,她居然一头撞在柱子上,头也磕破了,血流如注,又要寻死。
吓得李之怿和阳康惊叫。
朱翊闻声赶来,待包扎完毕,问明情况后,当时就急眼了。
第一次对赵灵素发火,数落她不懂得他的心,又不知自爱。
赵灵素失声痛哭,从来没见朱翊对她发火,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辜负了朱翊包括李之怿和阳康的一片心意,并当着几个人的面,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儿了。
朱翊这才消了口气儿,心平气和地感谢她一番,挑明了说如果不是因为她双目失明,都不好意思继续住在张大学士府里了。
虽然看不见,可赵灵素心眼儿一向透亮,当然能听出来,也能感觉得到朱翊的真情实意。
这才让她心安。
待赵灵素情绪稳定下来,朱翊又心平气和地道:“素素,虽然话不能这么说,可这次真的感谢你!看,住在张大学士府,有吃,有喝,还有太医帮我们诊治,又安静,无人打扰,多好!”
赵灵素不禁莞尔一笑:“潞王爷,那我当真了哈!”
朱翊拉着她的手抚慰道:“不用当真,本来就是真的啊。外界的人,现在都以为我住在张大学士府里,就是要给你养病呢。以后千万不要再犯傻了,否则我可真要生气了!”
“潞王爷请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做傻事了,令潞王爷和之怿姐姐担心。”至此,赵灵素才算彻底解开心结,在李之怿和阳康的照顾下,安心住在张大学士府里养病。
……
这天夜里,朱翊爬起来,又去见张居正一面。他想着一件事儿,需要张居正帮忙。
张居正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立书。
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锻炼身体。
自病倒后,他才真正体会到身体好比什么都强。
这也是胡诚给他开的“药方”之一。
朱翊知道张居正的习惯,这个点儿张居正肯定没睡,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书张居正想将这十年来的改革成果以及经验教训都写下来。
反正好的坏的,成功的失败的,他都准备写进一本书里。
给他自己参考、警戒,也给同时代或后世人参考、警戒。
这是朱翊给他开的“药方”之一。
人嘛,必须给他找事儿做,而且让他觉得这件事儿有益,这样他的日子才好过,过得舒心,过得充实,对身体自然有好处。
心情愉悦,比什么“药方”都强。
朱翊进去密室时,张居正正在静静地埋头立书。
“张先生。”朱翊叫了一声。
“潞王爷来了?请进。”
“有件事想请张先生帮忙。”朱翊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
见朱翊一副认真的样子,张居正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也认真地问道:“潞王爷,什么事儿?”
“我想请张先生为我和之怿证婚。”
“我?”张居正先是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
“本来离京之前,我就应该和之怿成亲的,可当时不想牵动朝臣,毕竟已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拖到现在,娘亲和岳丈又不在身边,只能请张先生为我们主持并证婚。”
“我当然乐意啊,也很荣幸,只是我现在的身份,不宜见人,如何为你们主持并证婚呢?成亲不是得应该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吗?”
“这一点,我会与之怿商议,相信她会理解、支持的。”
张居正欢喜地道:“只要你们觉得没问题,我乐此不疲十分情愿,潞王爷要怎么做,我一概遵从便是。”
朱翊道:“我想简单点就好,真正的爱情,也不在乎一次形式。”
张居正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潞王爷可别小看婚礼哦,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不一样;可女人一生通常有且只有一次婚礼,所以她们会很在意。我建议你还是先与之怿姑娘沟通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反正我这边肯定没问题,随时恭候。”
朱翊觉得有理。
确实,不能自己先决定好,然后才去告诉李之怿。
这样,又是大男子主义的表现。
习惯不好,必须得改。
已经有赵灵素的前车之鉴了。当初要不是他觉得赵灵素与阳康一道走会更安全,赵灵素就不会双目失明了。
这件事,他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他是主心骨,仅凭着自己的判断,险些害了赵灵素。
……
听了张居正的建议,朱翊特意来找李之怿商量成亲的事。
他很痛快,也没有转弯抹角,或抛砖引玉之类的,一上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之怿,咱俩成亲吧!”
听到“成亲”二字,李之怿倒也没有被震惊到,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都跟着朱翊出来了,此生肯定非他不嫁。
只是,她想着张居正刚下葬,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成亲,似乎……
所以,李之怿担忧地道:“大哥,成亲的事你做主便是,但我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咱现在寄居在张大学士府,府上的人还在服丧期间,咱俩成亲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朱翊笑了笑,说:“若大张旗鼓地成亲当然不太合适。”
“那大哥的意思是?”
“你介意只有咱两个人的婚礼吗?”
“就咱俩拜堂成亲?”李之怿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问道。
“嗯。”朱翊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情绪甚是平定,他怕无形中引导甚至会误导李之怿的思绪。
这当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李之怿稍一犹豫,摇头道:“我不介意,但得需要一个证婚人吧?”
朱翊如实回道:“这件事我想过,所以特意找你商量,证婚人当然要有,只可惜我娘、你爹都不在身边,我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证婚人。”
“谁?”
朱翊附在李之怿耳边,轻轻地告知:“张先生。”
“谁?”李之怿一方面惊吓得张大嘴巴,顿时花容失色。
另一方面,她也觉得朱翊说出这种话很不吉利,毕竟“张先生”可是已经死去,在天堂的人了,难道要在阴间看着他们俩成亲?
朱翊早已做好准备,料想李之怿乍一听反应肯定惊讶。
他连忙给出解释,接着将张居正尚在人间告诉了李之怿。
听完,李之怿怔愣半晌。这样,她就成为继太医胡诚、管家游七和大公公冯保之后,算上朱翊自己,第五个知道这个大秘密的人。
女孩子家担心是必不可少的,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但既然是朱翊和张居正共同的决定,李之怿也没多说什么,只能相信朱翊,答应晚上与朱翊一道去见张居正一面。
商量完第一个问题,朱翊接着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如今素素双目失明,大哥决定与我成亲,置她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