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爷,那怎么行呢?”赵灵素连连摆手又摇头。
可朱翊坚持地道:“就这样吧,我和之怿都不会要你服侍的,最多就是相互照顾。”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的,潞王爷。”赵灵素很着急地道,“从前我总是听潞王爷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不会反对,可这次我一定不会同意潞王爷的做法。潞王爷你想想,李姑娘原本是要做正王妃的,这下正王妃没了,跟着潞王爷,若连个服侍她的侍婢丫头都没有,潞王爷对得起李姑娘吗?潞王爷就让我去服侍她吧!”
朱翊一本正经地道:“素素,要服侍她,也轮不到你。”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就想着一定要对赵灵素好的。
“潞王爷,你就听我一回吧。”赵灵素央求道,“千万不要觉得委屈我,太后娘娘答应放我出宫跟着潞王爷,已经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潞王爷就让我服侍你和李姑娘吧。”
朱翊执意不依,摇头道:“素素,你不用多说了。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从来没有将你当侍婢丫头看,你是我的女人。”
“……”赵灵素脸色羞红,但更多的是是甜蜜、感动。
尽管朱翊说的只是一个事实,但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赵灵素还是感觉满满的幸福。
她眼眶瞬间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要知道,她从来只将自己当作一个服侍人的下人,没想到朱翊给她足够的尊敬,还有爱。
这一刻,她终于选择了沉默。
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果执意不依还要说,那就要辜负朱翊的一片好意了。
口头上确实不必争论,重在行动,赵灵素心下暗自发誓,将来把朱翊和李之怿当作主子服侍好就是了,此刻又何必纠结于形式主义呢?
说完这件事,朱翊沉默下来,又情不自觉地想起胡逸仙的警醒。
赵灵素鉴貌辨色,小心翼翼弱弱地问道:“潞王爷是否有心事儿?”
“素素,以你一个女孩子的细心,觉得我们离京会有危险吗?”
赵灵素一愣,讶然道:“潞王爷为何要这么问呢?”
“因为我最近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可潞王爷不是自求惩处了吗?都褫夺了潞王爷的封号贬为庶人,还要怎么着?”赵灵素很不服气地一跺脚,“难道非要逼死潞王爷他们才开心才放心吗?哎呀!不会是……”
赵灵素忽然“哎呀”一声,像是领悟到什么似的,脸色陡然为之一变,变得万分的凝重。
朱翊沉吟片许,见赵灵素一副比他还着急的样子,忙又安慰道:“素素不要着急,切莫当真,我只是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可潞王爷的预感不是一向很准的吗?”赵灵素急不可耐地反问,继而又着急地道,“不行,我要去知会娘娘一声。”
说着,就要转身。
“素素回来!”朱翊连忙阻止,“我只是一种预感,你去与我娘怎么说?不是徒增我娘的烦恼吗?”
“可潞王爷,这事儿也只有娘娘有本事杜绝啊!”赵灵素扭头着急地道,“无论潞王爷的预感是否正确,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儿。”
朱翊轻轻地道:“那素素以为是谁最想对付我谋害我呢?”
“……”
赵灵素无言以对,面色赤红。
朱翊付之一笑:“是吧?素素都不知道怎么对我说,又如何对我娘说?素素别担心,这事儿我自有分寸。”
其实微笑也只是安慰赵灵素,眼下他还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否则就不会愁眉苦脸了。
见赵灵素也不敢说话,朱翊抬手吩咐道:“素素,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潞王爷。”赵灵素转身离去。
一离开朱翊的视线,她就开始犯难了:要不要去告诉太后娘娘呢?
这事儿可马虎不得的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即便潞王爷事后怪罪我,我也要告诉太后娘娘去。”赵灵素只得自己给自己打气儿,朝着正殿方向迈去。
……
因为李太后谈了话,所以申时行受到了万历皇帝的云台接见。
这是申时行自接任首辅以来第一次与万历皇帝单独云台相会,虽然谈不上忐忑,但小紧张肯定是有的。
他去的时候,万历皇帝正在里头静静地候着。
“臣申时行觐见陛下!”
“平身吧。”
申时行进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在万历皇帝的示意下坐下。
万历皇帝认真地解释道:“申先生几次写揭帖求见,朕都没安排好时间,时至今日才得以相会,还望申先生见谅!”
“陛下言重了!”
万历皇帝先自开口笑了起来,说:“申先生不必拘禁,朕一直未曾单独见你,你着急了是不是?”
“陛下,是的……”申时行擦拭了一下脑门儿上渗出的细碎的汗珠,“臣知道,陛下这些日子很忙。”
“忙倒不是很忙,只是张先生突然辞世,朕的心绪有些烦乱。哎,自张先生走后,朕一时间也不敢见外臣,无论见了谁,都会叫朕想起张先生,很多时候都忍不住伤心落泪。哎!不说了,不说了。不知申先生有何要紧的事儿要与朕商议呢?”
申时行看不出来万历皇帝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地怀念张居正,今天也不纠结于此,快速组织好早已经想好了的语言,缓缓言道:
“陛下,前些天户部尚书张大人急匆匆来内阁找臣,说是陛下差遣内廷供用库的管事牌子找他,传达陛下的旨意,要急速去云南购置黄铜两万斤,以作大内铸钱之用。”
万历皇帝面不改色,十分平静地回道:“是,确有此事。内廷供用库费用不足,太仓银又不让朕征用,可朕没钱花怎么办?于是就想着自己铸钱。”
申时行道:“陛下,可铸钱关系到朝廷的钱法。即便是陛下,私自铸钱也不合法制,况且对国家危害极大。此情还望陛下三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这件事,申时行都没敢在李太后面前提及。知道告诉李太后,李太后肯定又要发火责斥万历皇帝。
一眼就能看出来,万历皇帝瞬间变脸,不高兴了。
只听万历皇帝轻轻哼了一声,不悦地道:“这个张学颜,此事由朕亲自定下来的,又不需要他做主,只需他一个月内从云南将两万斤黄铜买回来就是,他怎么还请示你去了?”
申时行又道:“陛下,铸钱事大,牵涉到国家钱法,别说户部尚书,就是微臣也不敢做主。”
万历皇帝一撇嘴道:“知道你们都不敢做主,所以朕直接下旨意了,不要你们做主,你们照办就是了。”
“陛下,这事儿谁也不敢办。”申时行斩钉截铁地道,“如果谁去办了,就要破坏甚至践踏国家的律法,会受到无数人的攻击与谩骂,请陛下三思!”
万历皇帝脸色阴沉地道:“难道朕的话就这么没有威慑力?”
申时行虽然性子偏向于温和,但也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又没底线的人,他劝慰道:“陛下,如果您的所作所为合乎礼法,臣一定会率领文武百官竭尽所能为您办到;可如果陛下的所作所为分明违背礼法,而臣还不加劝阻的话,那实在愧为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