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爷,那……好吧!”付大海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想着既然朱翊都开了口,那根本不容他拒绝。
再说了,朱翊这回没错。
错的是他,是他异想天开要还阳,险些被胡逸仙骗惨了。那一万两就一万两吧,只当破财消灾。
确实,朱翊也没有特别离谱要他十万八万的。
瞅着付大海一副揪心的样儿,朱翊道:“一万两多吗?”
“不多不多……”付大海心痛,但他也只得连连摇头。
“那你就高兴点,来,笑一个。”
“嘻嘻。”付大海努力挤出两分尴尬的笑容。
朱翊翻了个大白眼,鄙夷地道:“笑比哭还难看!”
刚一回到慈宁宫,正好被李太后撞个正着。
李太后脸色一沉,责问道:“你们又去哪儿了?”
“娘,孩儿救人去了。”朱翊认为自己这次是去“做好事”,所以底气十足地道,“而且,救的还是孩子,有十个呢。”
继而将今天遇见胡逸仙的前前后后给李太后讲了一遍。
只是省略一节:认识胡逸仙是因为付大海想还阳。
付大海在旁边听着不知有多揪心,但听完庆幸、也感激朱翊为他在李太后面前隐瞒此情,不然以李太后见不得大内浑浊的脾气,付大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李太后一心在十个孩子身上,倒也没有深究胡逸仙的来路,听听完只是疑虑地道:
“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如何照顾那十个孩子?”
“娘,孩儿自有办法。”朱翊胸有成竹地道。
“娘还是建议你将此事交给相关衙门,让他们负责。”
可朱翊不同意,说道:“娘,孩儿已经答应胡大仙儿了,不能失信于人吧。”
“可照顾十个孩子,不要精力不要银子吗?”
朱翊带着几分娇气:“娘,这就是孩儿告诉你实情的缘故。相信以娘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孩儿想说什么吧?”
“你是想让娘资助他们?”
“对。”朱翊接着又将重修破庙、改造成学堂的决定说了。
李太后想了想,说道:“资助可以,儿的要求娘也可以满足,但求你不要参与此事了。”
“娘,这回真的不行。”朱翊非常果断地拒绝。
他知道李太后担心什么。
李太后当然也懂他在想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哎,儿为什么总不听娘亲的劝呢?”
朱翊正想解释两句,见一名内侍谨小慎微地进来,禀报道:“娘娘,刑部尚书严大人,请潞王爷过去刑部一趟。”
朱翊当即站起,“娘,那个胡逸仙来刑部自首了,孩儿需要过去调节一下。”
说着,就往外冲。
“站住!”李太后当即喝住,“你一个亲王过去调节什么?”
朱翊理直气壮地道:“娘,管那不得管到底吗?”
“……”
李太后跟着也站了起来,疾言厉色地斥道:“你凭什么管?啊?你有什么资格管?”
哎!看,又来了,老生常谈!
关于这个问题,朱翊实在不愿意再交流再讨论了,包括与李太后、冯保那样亲密的人。
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似的。
谁不知道朱明一朝的王爷就该老老实实地当好一头猪?只管吃喝玩乐努力下崽儿就行了。
可他许多次不断地问自己,还是做不到啊!
所以朱翊凝望着李太后,摸着自己心门口,认真地说道:“娘,孩儿管,只为心。”
“哎!去吧去吧。”李太后极其无奈地摆手。
那一声深深的叹,在朱翊听来,何止无奈?
但他还是固执,坚持已见,只是临走时安慰道:“娘,刑部尚书严清素以公正严明著称,既然他让孩儿去,自然不怕被人说闲话,有什么后果孩儿独自承担便是。”
说完转身而去,但心想严清还真是“不懂事儿”哈……居然请他这个潞王爷去刑部,而不是他那个刑部尚书主动过来汇报……主仆都分不清吗?谁是王?谁是臣?还是说公正严明过了头?
好在朱翊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荣辱观的良好教育,人人平等,不挑剔那些理儿。
付大海看着朱翊笃笃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又扭头看了看李太后,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正自掂量去还是不去,只听李太后说道:“付公公,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好的,娘娘。”如此一来,付大海又开始紧张了。
不过,这也算是常态。
自跟了朱翊后,付大海经常紧张兮兮的,真个害怕朱翊到处瞎折腾,最后整得无立足之地。
朱翊直奔刑部衙门。
严清是一个正直的人,反正只要敢邀请,朱翊就敢去。
他可不怕被人议论、攻击,反而还有点求之不得,早就等着那些文臣吐槽呢。
只可惜,好像离他的目标渐行渐远……以曾朝节为代表敢于弹劾他的臣子并不多。
也不激烈。
到了刑部尚书严清的值房。
严清首先赔礼道歉,原来他知道自己“无礼”。
严清诚挚地说道:“恕臣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请潞王爷到刑部衙门叙话,而不是臣亲自跑一趟汇报请示潞王爷,实在臣之罪过!”
朱翊倒也并不真的在意,说道:“一样一样滴,谁让严大人如此公正严明呢?有事说事就好,反正迟早是要来这里一趟的。严大人是不是为了胡逸仙投案自首一事?”
“正是。”严清朗声回道。
“他人现在哪儿?”朱翊问。
“在刑部牢房。”
“我能去看一眼吗?”朱翊又问。
“潞王爷,当然可以,是要现在去吗?”
“嗯。”
“好,那让臣陪同,途中刚好可以就胡逸仙与潞王爷叙叙。”
“我正有此意,走吧。”朱翊也不墨迹或见外啥的,实事求是地道。
这样,两人一道去了。
途中,严清问了好多关于胡逸仙的问题。只是,有许多问题朱翊也回答不了,毕竟他与胡逸仙才刚刚相识,彼此都还不了解。
而且有些话,朱翊也不知道对严清该如何说。胡逸仙不是一个单向度的人,他一个人呈现出了两种不同的人性。
到了刑部牢房大门口,严清小心翼翼地问道:“潞王爷,关于对胡逸仙的立案调查,是由刑部一手负责,并有刑部说了算吗?”
“当然。”朱翊确定地道,“不然我让胡逸仙到刑部自首作甚?”
“哦,”严清点了点头,稍作停顿,接着又问道,“那,潞王爷可否透透风声,对胡逸仙一案该作何判定和处置?是重一点好还是轻一点好?是藏一点好还是露一点好?”
朱翊忽然驻足,诧异地望着严清,带着质问的口吻:“问我这些作甚?你不是号称以公正严明著称吗?按照法律程序走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