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言之有理。”朱翊又赞了一句。不过这句由衷而发,因为张鲸确实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冯保的命运掌握在李太后的手中,其它再怎么搞事都只是闹闹,根本不足以让冯保伤筋动骨。
张鲸接着说道:“不过这次还是师父最牛,若非您揭穿冯公公,想必娘娘和万岁爷,包括礼部尚书徐学谟,都被蒙在鼓里。哦对了,师父,我们全不知情,您是如何发现梁邦瑞得了痨病呢?”
看,又来了。
总会被不断问及。
这回朱翊指着自己脑门儿骄傲地说了四个字:“这里,天赋。”
然后,没有然后,不多解释。
张鲸唯有竖起大拇指:“师父就是聪明!就是牛逼!徒儿受教了。”
朱翊来了一句:“记得孝敬师父就行,保证往后还有许多让你叹为观止的地方,乃至奇迹。”
“……”张鲸微微一滞,怎么老过不去“孝敬”这一坎儿?不过旋即他又笑了,说道:“徒儿要求不高,师父吃肉,徒儿有一碗汤喝就行。”
“放心,没问题。”朱翊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谁让我是你爹,哦,是你师父呢。”
张鲸得意的笑。
朱翊又道:“师父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师父请问。”
“你今儿个在师父面前说了那么多的大实话,不知皇兄知道后会怎么想?”
张鲸像是提前想好了似的,“万岁爷与徒儿一条心,而师父与徒儿情同父子,也是一条心,师父与万岁爷又是亲兄弟,既然三个人都一条心,那徒儿与师父所想不就是万岁爷所想吗?”
“也是。”朱翊颔首同意,心想古代人就是容易忽悠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如此之高!好像,是不是也太相信他了?
搞得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真想告诉张鲸:这就叫作“把你卖了,还帮我数钱”吧?
不知道日后张鲸得知真相会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感觉不错。
但无论如何,与畏罪自杀的张诚相比,张鲸还是幸运得多。
至少朱翊答应,师父有肉吃保证徒弟有汤喝。
“那小鲸!关于冯公公的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师父,不管娘娘作何处置,虽然不能令冯公公伤筋动骨,但也够他尿一壶。咱啥都不用干,只管看热闹就行。”张鲸满脸的自信,也不知道自信从哪儿来。
不得不说,误会有时候更能让人产生力量,真相反而让人丧。
“若需要师父帮忙,随时告诉我一声!”朱翊本是虚情假意,但听起来又是如此的真诚。
“不用师父出手,师父作壁上观即可。”张鲸道。
“好吧,那师父回去了。”朱翊起身,感慨地道,“这一趟的收获不小,可谓满载而归啊!回去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被人怀疑喽。”
张鲸跟着起身,点头哈腰地笑道:“师父慢走,徒儿不送了。”
“嗯,小鲸啊!记得改天来找师父一道鉴赏宋微宗的真迹哈!”
“……”张鲸一滞,心里叹了口气,真迹恐怕要惨遭毒手保不住了。关键,潞王要是懂得欣赏宋微宗的真迹……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朱翊开怀而去。
此时此刻,他很想大笑几百个回合,感觉怎么就不费吹灰之力呢?到底是自己太优秀,还是张鲸太笨?
不管,反正他要的答案有了。
待朱翊一走,张鲸便满心欢喜地去乾清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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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刺激一下,关在家里真的快要傻了,已经麻木,有时感觉脑子一团浆糊。
太难了!
朱翊也没有急着回慈宁宫,而是去了冯保那里。
这次尽管他充当了导火索,势态也远远超出他的预估,让他凭借潞王的身份已经控制不住了……
但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好像这样发展似乎也不错。
冯公公的命运掌握在李太后手中,至少暂时是。
毕竟张居正还没死,李太后便不会灰心消沉,加上万历皇帝的孩子尚未出世,所以李太后还不敢放权给万历皇帝。
从这次浩大的舆论势态中可以看出,没有张居正的冯保便犹如虎落平阳,四面楚歌。
别说外廷,就是以冯保为首的内廷,都有人攻击他。
原本历史也是这样,张居正死后,冯保四处碰壁,逼得他像一条疯狗,见谁都想冲上去咬一口,很快便被万历皇帝拿下。
选梁邦瑞做驸马好像是一次演习,现在看来也确实是。
朱翊相信,通过这件事,可以让冯保更加清醒、正确地认识到自己。
他揭发冯保的目的除了救永宁公主,还有就是为了敲打冯保,虽然过了头,但效果应该更佳。
与冯保而言,也并非坏事。
正如这世界上所有的挫折,可以让弱者消沉,但只会让强者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更加完美。
朱翊相信冯保属于强者。
十年前高拱斗冯保,结果冯保联合张居正,取得李太后的信任从而取得上风,将高拱赶出京城,让冯保傲立于紫禁城十年。
这次也希望冯保能痛定思痛再迎来下一个辉煌的十年。
冯保确实是个做事的人,这也是张居正喜欢他的重要原因。
李太后同样喜欢。
朱翊亦如是。他心中还有许多蓝图等着去实现,只可惜潞王的身份对他诸多掣肘。他需要像张居正、冯保那样勇于改革的人。
冯保比张居正小十几岁,虽然太监的寿命比常人差了一些,但再来十年完全没问题。关键他自己也愿意。
历史原本已经证明过,冯保的宦官生涯非常成功,大明一朝他绝对居于第一梯队。
……
不知不觉到了冯保值房。与张鲸都是司礼监的大人物,两人的值房本就离得不远,只是一东一西没在一块儿。
朱翊进去时,冯保正在沉思恍然不觉。
“伴伴,伴伴?”
朱翊轻手轻脚,一连喊了两声,冯保才缓过神来。
“潞王爷来了。”
“想什么呢?走吧,随我去慈宁宫见我娘。”
“潞王爷去了梁家,现场如何?有何发现?”冯保着急地问。
此事虽然对他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但疼痛还是感觉得到的。
朱翊慢悠悠地道:“现场应该很难发现什么,但我说过一定会帮你,要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
“现在去娘娘那儿成吗?能还奴婢一个清白不?”
很显然,冯保底气不足。
朱翊道:“成不成先不说,但伴伴要清楚,现在唯一能还你清白的是我娘,其他人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