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谨战战兢兢地挣扎着爬起来,头脑一片空白。问了还不如不问,不问至少还有希望,可问了知道前方分明是一条绝路。
这让她更加忐忑。
然而,她有退路吗?她的命运已然被冯保紧紧扼住了。
郑妙谨感觉自己头脑已经完全麻木,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冯保是个聪明人,岂能不知这时候郑妙谨的情绪?
她不害怕才怪呢!
可冯保远远不及朱翊的风轻云淡。毕竟他觉得郑妙谨还算不上那种绝世女子,他对郑妙谨能否被选上也没有信心,更别说郑妙谨能够得到万历皇帝的青睐了……
虽然他根本搞不懂朱翊到底想干啥,可这事儿要说担心,冯保的程度还真有限。
因为主角不是他。
到时候万一……脱身也容易,就说是潞王爷的指示,只需这一句话便能将所有责任全部推掉。
所以冯保不怕。他更多的是期待,看看朱翊到底想干啥,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见郑妙谨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儿像只惊弓之鸟,冯保抚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尽心尽力伺候好那个人,或许一切会出现转机,你明白吗?”
“奴婢明,明白……”
冯保接着又鼓励道:“他从三千宫女当中将你选出来,可见他有多信任你,你可不要令他失望。”
“他,他……”郑妙谨很想再问冯保一次“他是谁”,可终究还是忍住没问,想着问了也是白问,冯保断不会告诉她的。
冯保当然也知道郑妙谨想问什么,如是般道:“放心,你肯定很快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毕竟,三月就要确定嫔妃人选,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郑妙谨唯有沉默,想着恐怕只有问那个“他”才能得到答案。
嗯,一定要问的,就在今晚。
想到这一节,郑妙谨才终于感觉到身子有了一丝力气,同时变得有几分主动,说道:“走吧。”
冯保微微一笑:“你想通了?”
郑妙谨反问道:“冯公公不是说奴婢已经没有选择了吗?”
“好!你是已经没有选择了。”冯保嘴上回答,心里想着这个郑妙谨没准儿还真能创造奇迹呢!
居然那么快就能从低迷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对于一个被人蹂躏毫无地位的女子来说,不简单啊!
难道潞王爷的眼光真有如此“毒辣”吗?冯保似乎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芒……
……
求。
对朱翊的动机,冯保实在感到费解。
想着以潞王的身份,将郑妙谨收为妻妾也是正常的事。不过一小小女使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也罢,这好解释,怕李太后发现了。
因为隆庆皇帝的缘故,李太后确实忌讳酒色。
可为什么试过风雨后,又要郑妙谨参加万历皇帝的嫔妃聘选呢?
落选了还好。
可若郑妙谨真被选上被发现已失身,那岂不害苦了人家?
喜欢就将郑妙谨带走,不喜欢玩过之后就不让她参加聘选嘛。
可朱翊的行为……着实让冯保丈二摸不着头脑。
所以,第二天晚上,冯保偷偷拜见朱翊去了。他总觉得那家伙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翊也正想见见冯保,眼看着万历皇帝选妃和永宁公主选驸马的日子就要如期而至。
两件事的总负责人都是冯保,基本上由他说了算,不然不可能出现像永宁公主那样的悲剧。
既然偷偷地来,自然不希望其他人参与进来。朱翊懂得冯保的心思。
就当一次密约。
冯保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寒暄两句后,便笑眯眯地问道:“潞王爷,昨晚感觉如何?”
“真香!”
每当冯保问及时,朱翊总是回答这两个字,而且脸上总是挂着甜蜜而满意的笑容。
“潞王爷,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来不就是想问吗?客气啥?”
“是是是。”冯保连连点头,“因为奴婢甚是疑惑。”
“想问就问,但我可不保证一定会回答你哦。”朱翊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说话的语气也是。
“潞王爷,您与郑女使,真的那个,那个了?”
“拒绝回答,下一个问题。”
“潞王爷为什么要让她参加聘选呢?”
“伴伴,你怎么问如此弱智的问题?她原本就有资格参选,若无故取消她的资格,不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潞王爷英明!”冯保违心地夸赞道。
真是违心,尽管朱翊给的还算个理由,而且冯保自己对郑妙谨也是那样解释的,但以他的经验判断,绝非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要问的?”朱翊道。
“既然潞王爷让郑女使参选,那是让她被选上,还是……”余下的话冯保没有说完。
但朱翊肯定懂啊!
能否选上,相信只要冯保一句话。他说选上就能选上,不能选上就不能选上。
朱翊慢悠悠地道:“随她自己去吧。伴伴不要帮她,但也不要刻意阻止她。”
“奴婢明白!”继而,冯保话锋一转,“可奴婢不明白的是,万一她被选中,还需要侍寝呢?”
这是郑妙谨担忧的问题。
但冯保为了安慰她,只好将那个“他”搬出来。
其实冯保自己更想知道答案。
朱翊微微一笑,显得自信又满足:“这不是伴伴操心的问题。跳过,下一话题。”
冯保心里痒痒,可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想着还是等聘选结果出来再说吧。
朱翊接着叮嘱道:“伴伴,我可得再次提醒你,不要刻意阻挠,也不要刻意帮助。”
“知道,潞王爷。”
“还有问题要问吗?”
“有。关于张诚的死,潞王爷认为需要调查清楚不?”
“他不是畏罪自杀吗?”
“自杀只是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是不是畏罪还不得而知。”冯保小心翼翼地道,“而且以奴婢判断,恐怕不是自杀。”
朱翊轻轻地道:“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如果是他杀,难道要将主谋揪出来吗?”
“这个……”
“算了,此事不必节外生枝,张诚死有余辜,自杀最好不过。”
“好吧!”冯保这两个字明显透露出一股子憾意。他本心要查,想着没准儿还能帮朱翊一把。
“接着问。”
“潞王爷,奴婢还有个问题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廷议上认怂?”这问题冯保当时就想问来着。
朱翊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认怂,记住:我那是以退为进。伴伴今日不会明白,待日后再看吧。”
“这么说,潞王爷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冯保这话说得较为隐晦,但其实也很明了,因为“放长线,钓大鱼”之前在是否要立即拘捕行刺胡诚的那两个凶徒一事上说过。
朱翊点头道是:“可以这么说吧?”
冯保诡谲一笑,但笑而不语。
“伴伴,你不要想多了,此时此刻我与你想的绝对不一样。”朱翊笃定地道。
“潞王爷为何如此断定?”
“瞧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不信记住今晚你我会话的情景,待日后再来揭晓,看我与你是否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敢以人格、人头保证,绝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