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有？”朱翊呵斥道。
“潞王爷，奴婢不敢。”
朱翊目光如刀威胁道：“不敢也得上，否则回来让你吃钢鞭子。”
“……”阳康想哭。
可朱翊不管，抢过阳康手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抬手，便与冯保一道去了。
……
此时的张诚，急得团团转。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人发现。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原来一直有人暗中盯着这事儿，而且动用的还是东厂的人。放眼天下，有几个能指挥得动冯保？
看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也只有求助万历皇帝来解围了。
然而，府第被重重包围，府上的人压根儿出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一切来得太突然毫无征兆啊！
张诚感觉要玩蛋的节奏。他心急如焚得问道：
“外头情形如何？”
管家连忙实事求是地回答：“老爷，密不透风，东厂领班说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岂有此理！”张诚猛地一拍桌几，怒斥道，“冯保这个鸟人，早就看出来了他不安好心！”
“老爷，可东厂的人说得非常明确，这次下令行动的并不是冯公公，而是潞王爷。”
“潞王爷？他不过一亲王，却到处乱插手，到底想干嘛？”说起朱翊，张诚更加气愤。
管家弱弱地问：“老爷，你是不是哪儿得罪潞王爷了？”
张诚没好气地道：“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着得罪他啊？他就如同一坨狗屎，我巴不得绕着走呢。”
啪啪啪！
话音刚一落，只听有人拍起巴掌来，然后那道让人想死的声音飘然而进：“说得好！说得真好！本王为张公公鼓掌点赞！”
正是朱翊。
他与冯保轻手轻脚进来了，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张诚浑身一颤，吓得险些晕倒在地，心想这大半夜的，突然现身这里，意欲何为？
张诚连忙跪倒，“老奴不知潞王爷驾临，还请恕罪！”
朱翊嘿嘿一笑：“本王还是进来早了点哈！不然可以听到更多张公公有关本王的美好言论。”
张诚感觉这是要死人的节奏……谁特么想到这个点儿还来？
朱翊也没让张诚起身，只是让管家出去。
这样，就剩三个人。
朱翊自己找位子坐下，冯保像个贴身侍卫侍立在他身旁。
安静。
落叶可闻。
朱翊慢悠悠地道：“张公公，抬起头来。”
张诚如同见了鬼似的抬头，但也不敢拿正眼看。
“一坨狗屎……嘿嘿，狗屎……”朱翊自黑般地笑了笑。
张诚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央求道：“请潞王爷饶命！请潞王爷饶命啊！”
忽然，朱翊将笑容收敛，冷冷地斥道：“告诉你，即便本王是一坨狗屎，也能随便糊到你脸上，甚至塞进你嘴里。”
“是是是，奴婢该死，潞王说得对！”张诚磕头如小鸡啄米。
“你是该死！”朱翊鼻子里轻哼一声，“知道本王今晚来你这里的目的吗？”
“知，知，知道……”
“你的胆儿可真不小哈！明知本王让胡诚为张先生治病，你却派人暗中行刺，若非本王有备在先，胡诚岂不是要死于你手？”
这件事证据确凿，凶徒也已经招了，张诚无力辩解，只盼望万历皇帝能够捞他一把。
这时候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万历皇帝身上。
不然他还能靠谁？
然而府第被封锁，消息传不出去，皇帝定然尚不知情吧？
难道只能等着被潞王爷蹂躏？
……
新年快乐！
张诚战战兢兢，眼前这两个人的确让他感到害怕。
首先是冯保，他早就感觉到了冯保对他的提防与敌视，肯定巴不得他出事然后滚蛋才好呢。
其次是朱翊……凡被那个家伙盯上的，就问有谁不感到害怕？甭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怕得要死。
事实也证明，被那家伙盯上都没有好下场：院判胡诚、次辅张四维、秉笔张鲸、保定伯梁家……
现在找到他张诚头上来，一个朱翊就够他尿一壶，再加上一个冯保，不害怕才怪呢。
他唯一的依靠是万历皇帝。然而，且不说万历皇帝是否能得知消息，即便能，但能不能救他还是个问题，不是有前车之鉴吗？
论显赫与地位，他也牛不过张四维和张鲸两个啊！
那两个，一个被逼致仕，一个被整得够呛。
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关键，那两个什么都没干就被整成那样，而他……一想到这儿，张诚就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派人行刺胡诚，这件事本身也非同小可，因为牵扯到了首辅张居正。尽管目标人物是胡诚，但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到，谁会以为真的只是找胡诚的麻烦？
抛开这件事不说，就是刚才骂朱翊是“一坨狗屎”，以朱翊的性子，随便给他安个什么“辱骂亲王”的罪，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总之，是摊上大事了。
朱翊的脸色依然很冷，不过倒是没有发怒：“来，你自己数，共犯了多少条大罪？”
张诚无言以对。
“说！”朱翊大喝一声，忽然盛怒，“不说敲乱你的嘴！”
“说，说，奴婢说……”张诚怕，他真的很怕朱翊，“潞王爷，奴婢不该背后辱骂您。”
“嗯，此乃一罪，辱骂亲王，当流徙千里。”朱翊一字一顿。
“……”张诚想死，想辩解没有这么严重吧？可如果对比之前阅马场一事，那流徙还算是轻的。
人家可是连骂都没骂一句，而且还有正当的理由，结果被朱翊恶人先告状，一帮人通通受到重罚。
“接着说呀！”
“奴婢不该派人行刺胡诚。”
“嗯，此乃二罪，尽管行刺未遂，但依然可判你监禁终身。”
“……”这时候张诚可不敢争辩，暂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本王想多问你一句，这个馊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奴婢一时糊涂。”
“为什么要置张先生于死地？”
“潞王爷，奴婢没有啊！冤枉啊潞王爷……”对这一点，无论如何张诚都不敢承认。
别人怎么联想，那是别人的事。行刺胡诚他可以认，不认也不行，但要说想置张居正于死地，绝不可以认，不敢认，也不能认。
朱翊自己也清楚，从胡诚到张居正，确实找不到证据。
“嘿嘿！”朱翊冷笑两声，“冤枉个屁？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等将你关进东厂监狱，有你好看，到时候看你还敢嘴硬！接着说。”
“没，没了，潞王爷。”张诚哆哆嗦嗦地道。
“没了？就两条罪吗？”朱翊摆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张诚不说话。此刻若万历皇帝在，他真想为自己辩一句：有多少条罪，也不该你潞王爷管啊！
朱翊一摆手：“伴伴，你来给张公公数数。”
“是，潞王爷。”冯保表现的机会来了。他早就想扳倒张诚，只是碍着万历皇帝，不敢动。
可关于张诚劣迹的证据，他可没少搜集，相信这也正如张诚搜集他的劣迹证据一样。
冯保虽然身为赫赫内相，已经相当牛批了，可无论什么时候，他内心深处都藏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抑郁，毕竟在大内多年，胜残去杀的事情见得太多。每日如履薄冰的生活，即便享尽了荣华富贵，也是恐惧多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