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那么大胆?”
“那两个真不是普通人,居然在四名东厂番役的围攻下溜了。”
“那为何没人告诉我这事儿?”
胡诚猜度地道:“想必是因为过年,不想打扰潞王爷和娘娘吧?”
“所以你就装疯卖傻?”
胡诚点点头:“是的。潞王爷,我想这是最安全的办法。潞王爷很有先见之明,真有人担心我将首辅大人的病给医好了,居然花钱请人要取我的命!”
“所以这些天我也没有回家,吃喝拉撒睡全都在这里,给人一种急疯了的状态,这样我就不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了。”
“同时,我还能躲在这里专心致志搞我的研究,连助理都信以为真以为我急疯了。总不会还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跑到太医院来取我性命吧?”
胡诚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似乎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骄傲。
朱翊听完一咬牙:“别让我查出是谁,否则有他好看。”
胡诚感慨地道:“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来头一定不小!”
“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朱翊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保证,继而问道,“哦,对了,你的研究如何?现在有信心吗?”
“潞王爷,有。我在兔子、鸡、狗、猪身上都动过刀子。切割、缝合、止血、消毒,基本确定没有问题。唯一担心的是,在动物身上都没有用麻丨醉丨,届时张先生不知能不能忍受,关于麻丨醉丨的问题我正在实验、推断、论证。”
“好!那本王不多说了,你尽快写一份报告出来,到时候再指点你一二。”朱翊实在是熏得不行。
“明白……”又说指点……胡诚倒也没当真!姑且听之。
“你这屋子里咋那么臭?亏得你天天呆在里面不出去?”朱翊耸了耸鼻子,然后嫌弃地用手不断在鼻子前端扇动着。
“潞王爷,有污您了!真是罪过罪过!为表明我真是疯了,屎尿都在值房里呢。”
胡诚抬手指向角落。
朱翊顺势望去,果然见地面有一大坨,墙上还有尿的痕迹。
“人才!”
朱翊冲胡诚竖起大拇指,拂袖而去,走时撂下一句话:
“三日后,无论研究如何,带一份报告,将身子洗干净,来乾清宫偏殿见我。”
……
求啊。
朱翊回到慈宁宫,第一时间去见李太后。
他认为这事儿必须得严查,感觉某些人比他还嚣张。
李太后这两天的心情很不错,今年肯定能抱上孙子或孙女了。尤其在朱翊煞有介事的预言下,说是个大胖孙子。
她宁可相信预言是真的。
当然,那也是她的梦想。儿子都已经结婚四年了,哪个当娘的不想升级为奶奶?
“娘,有人想谋害张先生。”
朱翊一见到李太后,劈头盖脸就来这么一句。
明明想谋害的人是胡诚,他却非要说成是张居正,以强调问题的严重性和紧迫感。
毕竟,张居正能够有效调动李太后的神经。
不过,朱翊认为自己也没说错,杀手虽是冲着胡诚去的,但幕后大佬肯定是冲着张居正。
李太后听了,大吃一惊:“谁想谋害张先生?”
朱翊这才将胡诚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气咻咻地道:“娘,幕后主使必须得查出来,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般漠视王法的?”
“嗯,得查,就交给冯公公去查吧。”李太后点头同意,继而感慨地道,“娘就怕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盼望张先生死的人何其之多啊!”
……
朱翊这次没有选择白天大摇大摆地去找冯保,而是与付大海在散衙后的傍晚去的。
来冯保的府邸,朱翊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大咧咧地坐下。
他也不等冯保墨迹,一来便以责备的口吻道:“伴伴,你做事是不是也忒不靠谱了点?”
冯保还在为永宁公主找驸马的事着急上火,见朱翊风风火火地来,以为又是为了那件事儿,不由得一激灵:
“潞王爷,咋滴了?”
“我让你派人保护胡诚,他怎么还在初五那天被人跟踪,险些遭遇杀害了呢?”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冯保松了一口气。他忙解释道:“潞王爷,这事儿老奴是知道的,只是觉得没必要向潞王爷汇报。”
朱翊鼻孔朝天,抱怨道:“为什么没有必要?”
“因为老奴能保证胡诚的绝对安全,那些跳梁小丑岂能得逞?”
“你怎么没将他们抓住呢?”
“潞王爷,老奴是故意放他们走的。之前吩咐任务时,老奴就与领班叮嘱过,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到底会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那你为什么不抓住凶手问个明白?”朱翊还真有点不大理解。
“潞王爷,这您就有所不知,其实东厂的番役早就注意到有人跟踪胡诚,只是那两个人步履轻盈,肯定专做杀人的买卖,咱暂时查不出他们的底细。”
任凭朱翊两世为人,他也感觉越听越糊涂了:“那不是更要将他们抓起来审问吗?”
冯保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潞王爷,您还是天真了些!老奴提督东厂十几年,见过的犯人没有一万少说也有千八百,那帮拿了别人钱钱财帮人消灾的死士,即便抓住他们,但想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他们宁死也不会说。”
这样一解释,朱翊才隐隐感觉好像能听懂了。
冯保在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不是盖的。发展到万历年间,东厂的权力这时已经超过了锦衣卫,不仅有监视百官之权,还有逮捕与审讯的权力。
东厂不但设有自己的监狱,而且每逢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时,东厂都要派人听审。
冯保见过、审过的犯人,说后宫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朱翊道:“这么说,伴伴已经派东厂的人暗中跟踪了他们?”
“潞王爷真聪明!没错,刺杀胡诚肯定不是目的,幕后主使的目标是张先生。不管是谁,老奴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那伴伴必须得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哈!因为我承诺要给胡诚一个答复的。”
“潞王爷放心,没问题。”冯保信誓旦旦。
朱翊相信冯保有这个实力,这件事也只能交给他。
跳过此事。
既然来了,朱翊肯定不会放过永宁公主驸马一事。
还得给冯保敲敲警钟,毕竟时间所剩不多了。
若按历史剧本发展,还有两个月永宁公主就要出嫁了。
朱翊突兀地道:“伴伴,为我二姐选驸马的事你已经着手了吧?”
冯保不由得一怔,心想还是没能逃脱过去!他定了定神回道:“潞王爷,是的,这事儿已经着手了。
“可有眉目?”
“暂时还没有,正在遴选中。一有眉目,老奴会立即通知潞王爷。您的话,老奴记着呢。”
“那就好!伴伴千万不要令我和娘亲失望哦。我二姐一辈子的幸福就指望你了。”
“嗯。”冯保点了点头。
朱翊有心拿正眼盯着冯保不眨眼,就想给他施加一些压力。
只可惜冯保已经百炼成钢,早是老狐狸一只了,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与朱翊对视时他也显得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