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师大概是为了刺激学生们的学习兴趣,他会不时的提醒我们,学习生物其实是多么赚钱的行业。他说,你看,我们研制出一种药,得了这个病的人,他吃这个药就好了,不吃就死了,你说他吃不吃,多贵都得买啊,不然要钱干什么,连生命都没有了。
我总觉得这句话多少有点自我催眠和自我麻醉。他大概一生都在懊悔,怎么没能研制出这样一种药,不然也不至于在这种破地方委屈自己的才华和人生。他是真得觉得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委屈了。他常常跟我们说,跟他一届毕业的他的同学,在国外混得有多牛逼多牛逼。
不过从这一学期开始,也就是大四的整个一年,我们都将基本没有什么课。从下周一我们就要去实习了。我被分在省疾控中心。当然,学校赞同各种形式的自主实习,只要自己有门路,有强烈的意愿。
和我同一组还有我们班的其他三个人。一个是学习成绩最好的郑邦同学,一个是我们班的班长赵伟同学,还有一个是让我们班所有男生都心动并暗恋已久的杨衣同学。我猜想,我们这一组的成员组成大概可能或者肯定是由我们的班长赵伟赵大哥动过手脚的,我大概只是凑巧被凑过来的。
大学里班长对班里的各种奖惩事宜,还有活动分组等事情都是有生杀决断大权的,并不用对这种事情觉得稀奇。不过我没这样当面问过他——我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不过不管怎么样,以后在省疾控中心食品检验科实习的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我将就是和这样几个人每天共处一室。
明天就要去实习了。
我在省疾控中心,月月是在肿瘤医院,李禹在一个生物发酵制品厂。我和月月都不用搬去实习单位住,继续住在宿舍就好了,只是得开始一段每天早上挤公交的日子。只有李禹要去的生物制品厂,离学校实在有点远,所以要去那边实习的同学,今天都在宿舍整理打包东西。这次的毕业实习怎么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所以,看着他们打包的架势,行李实在也算是不少啊。
在省疾控中心实习。可是我却觉得我根本不知道我们去那边干什么,或者学到什么。我们几乎是每天早上去往那个食品检验科的实验室一坐,然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干。除了上厕所。
郑邦,班长,还有杨衣他们就开始聊天了。他们总是瞎聊一些足球篮球之类的事情。然后再聊一些杨衣感兴趣的事情,比如说,他们早上在哪买的汉堡比较好吃,中午他们又要去哪吃饭之类。杨衣大概有一米六八的个子吧,修长的四肢,平日喜欢比较清纯的装束,是男生们喜欢的类型没错。可是我们班,甚至连我们生科院,都有太多的男生扑过去,搞得她平日绯闻不断,也时刻成为我们班男生女生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去省疾控中心实习的这几天早上,在公交车站,我碰上一个人,是个男的。
天色还不是很亮的时候,我捧着一杯杯装稀饭,边喝边朝公共车站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开始和我搭讪。他说,你在哪上班啊,怎么每天早上都碰到你。他是个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或者比我稍大点,不过衣衫还算朴素整洁,说话还算有礼貌的人,但是语气里带有一点试探性。
他说的是实话,我每天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也看见他。因为省疾控中心离学校比较远,所以我每天几乎是坐28路最早的一班公车,公车站的人不是很多,就那么两三个,而且每天的时间也差不多,我估计他也是在哪上班,所以才会每天早上都碰到。礼貌起见,我微微笑了笑,算是回答,但我并没有开口和他说话——我一般不太和陌生人说话。
28路车来了,车门一开,我就一咕噜上去了,城市的公交车司机总是很匆忙,在赶时间。不过28路车从我们学校这一站是起点站,所以通常都会有座位坐。我上车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了。没想到那个刚才和我搭讪的人也上来了。他竟然也上来了,没想到他和我坐同一趟公交车。以前只是在等车的时候看见他,至于上车后的事情就没有太留意。今天才知道,他原来竟然也是和我坐同一趟公交车的。他上车后,看了看我。
那一瞬,我的脑海里在想,他会不会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位置,因为车上还有很多位置都空着,当然我旁边的位置也空着。他刚才跟我搭讪,现在也算是认识了。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位置。我不知道我的脑海里为什么在想这件事情,但那一瞬我想的的确就是这个。
他看了看我,倒是毫不客气的就在我旁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了。
他坐下后,一路上便开始和我闲聊。
他问我是学生还是已经上班了。
我说我是个上班族——这当然是我胡诌的。我不想告诉他我是个大学生什么的。因为我已经很有经验,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是个大学生之类的,就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他们觉得“呀,是大学生啊,将来前途无量。”然后就和你无话可说。另一种是“呀,大学生啊,也不过如此。”然后依然和你无话可说。坐在公车上,这么长的路程,如果能和一个人随便胡侃两句,对我来说,似乎也是件开心的事情。所以我告诉他我已经上班了。
他问我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我说就是在一个餐厅当服务生之类的。
他说其实他是个餐厅老板。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是个餐厅老板,怎么可能——看着太年轻。不过两个人都开始胡诌的话或许会是一场有意思的谈话呢…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从疾控中心实习实习回来,我忽然觉得莫名的和孤独和焦虑。
我一个人走在天桥下面的马路上。我的心情忽然就沮丧到了极点。我觉得我想要看到一本书。只要有字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虽然在那边实习的时候,包括在学校的时候,我的包里总是背着书的,可是我真的觉得我好久都没看过书了,真的很久了。
我加快脚步朝知行学院那边的图书馆走去。我想要去那边的图书馆而不是我们经常去的那个逸夫图书馆。因为如果去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图书馆,说不定就会在路上碰到那个熟人。可是我不想和他们说话,哪怕只是打个招呼,我也不想。他们老觉得去图书馆就是要是要去完成什么混账作业。
这几天的实习日志真是够人写的。根本什么事都没干过,还要人写一些虚伪到要命的东西。要是和他们碰见,他们肯定会问我“实习日志写的怎么样了?”
如果我说“写完了。”他们肯定会说“写完了,拿来看看,参考参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