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姑娘真是无视我朝的教育刑法,上课期间就遛了,还是背着小书包溜的,摆明是要回家了。
这会儿虽是下午,但还有两三节课,她是赤裸裸的逃课啊。我就跟了上去,眼看着她出了校门,忙追了上去。
她回头看了看我,有些诧异,但依旧是平淡的,那种老练,可比许多大学生都来的明显。我摆出了教师的微笑,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转身就走。
这是个啥意思?我就跟在她后面,她并没有走大路,而是往旁边的小路走去了。这地儿我不熟悉,远远近近有些老旧的屋子,更远处,就是山岭了,尚未开发。
小姑娘没入那些屋子群中,也没有躲避我,就像是散步一般。我寻思着她是不是住在这里,也好,去她家里坐坐,熟悉一下。
我就没有回去,一直跟着她。她也没有在意,在屋子群间左拐右拐的,我绕得头都有些晕了,心中也着急,如果小姑娘丢下我了,我准得迷路。
我忙打了个电话回去,说了说情况,会长抱怨几声,我就说让他们先回去,我自己会坐车回去的。
这个时候,我们也钻出屋子群了,往前一看,却是座小桥,有些坑坑洼洼的样子,下面一条锫槠岬暮恿鳎恍┧莺屠廴狙现匕�
小姑娘上了桥,就站在那里看下面了。我瞅见她神色落寞的,应该有些伤心的往事,便轻轻走了过去,想安慰一下,岂料她直接就走。
我一急,忙开口:“张晓晓,你要去哪里?”这姑娘回头看了看我,头发甩了一下,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头发很干净,完全不像衣服那么脏兮兮的。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她这样一说,又走了,我就暗自郁闷,你这口气怎么像是对待小孩子似的,不成还将我当成小屁孩了?
我自然是不会回去的,三步作两步就上前和她并排走着了,这小姑娘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我也无奈了,要不要这么成熟?
“大人总是自以为是,不会理孩子的感受。”她又说了一句,脚步并没有停下,我一呛,干笑起来:“是那幅画的事吗?你画得很好,我并不是嘲笑你。”小姑娘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习惯了。”
习惯什么了?我当真是不知该咋办,这张晓晓,小萝莉的模样,大妈的心,是要造就反差萌?
张晓晓也没有理会我的心思,伸出小手指了指前面,我看了过去,吓了一跳,前面已经没有建筑物了,只有几条小路,这地儿已经临近荒山野岭了。
“我要进山了,你回去吧。”她说道,劝我走人,我有些苦笑:“我陪你啊。”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颠了颠小书包,抬脚走进小路了。
我摸了摸额头,这地方,果真荒凉,如果在天上看下来,就是山岭夹着城镇村庄,大马路一直延伸至市区,贫富差距异常的大。
小寒那货还挺有想法的,但他可能太极端了。这一边,恰好多山,难发展,如果换个方向,就算是五个小时车程的地方,也不会这么落后的。
不多说,张晓晓已经加快脚步了,我忙跑了上去,跟她一起往山林中走去。我们走的这条小路,有很明显的踏痕,显然是经常被人踩的,可能是条去某地的近路,应该不会有危险。
在路上我就问张晓晓到底要去哪里,她就摸着自己的头发,神色冷淡:“去镇上。”
原来是去镇上的小路,估计是赶集啥的,不过都下午了,还赶个啥的集?我犹自疑惑,但看她不想说话的模样,果断不问了,免得她烦躁。
我就跟着她一路走,还绕过了一座小山,很多树林的地方也走过,最后前面出现了庄稼。我松了口气,来到有人的地方了。
远处也有建筑物了,还是那种老旧的建筑,没有一丝城市的气息。张晓晓转了个方向,沿着田埂往大路走去。
这一走又是几十分钟,终于上到大马路了。我看了看,这该是学校下游方向的,更加远离市中心了。
张晓晓拍了拍裤脚,将灰尘拍掉了,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拍了拍裤脚,不过鞋子上都是泥土了,脏了一大片。
继续走,张晓晓神色也变得怪异起来,似乎有些期待,但又很纠结,看得我着急,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问问她,她已经往集市走去了,我只得跟上。前面就是这片区域的城镇了,的确很不像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这是大城市的某一个区域。
这会儿人也多了起来,多是些老人,镇上有些书店小超市啥的,十几分钟就可以走遍全部地方了。
张晓晓并没有瞎逛,她朝着一个方向就走,我看了过去,是个小型菜市场,猪肉档啊、衣衫铺啊,都在那边。
这地儿味道怪怪的,我过去的时候,不由扇了扇,张晓晓却径直走了进去,我怕走丢了,忙跟了上去。
里边也没啥,就几个体户在卖炒粉啥的,地上挺脏的,苍蝇飞来飞去,看着厌烦。那张晓晓也不是来吃炒粉的,她走到了一个角落,我看见那里有几个老太婆,纷纷开口招呼她。
我疑惑了,这是干嘛?我缓步走上去,张晓晓已经坐了下来,一个老太婆坐在她身后,布满老茧的手在梳理她的头发。
理发?我微微恍然,听说有些地方还用镰刀理发的,这样子随便,也没啥大不了。但张晓晓的头发又黑又亮,实在漂亮,剪掉了太可惜。
不过我没权利阻止,只好站在那里看着了,那个老太婆眯着眼睛梳理了好半响,就抓住一小撮头发了,我看见她直接就将那一小撮头发提了起来,手指并在了头发根部,张晓晓的头皮都露出来了。
我很是疑惑,还没问,老太婆另一只手就拿起剪刀,咔擦一声剪掉了。
我吓了一跳,这他妈也是剪头发?张晓晓那头发都路出一个凹面了,那一小撮头发被剪得精光。
我立马就蹦过去阻止了,老太婆拿着剪刀砸吧着嘴,很奇怪的样子,我将张晓晓拉了起来,她皱着眉头甩开我,又坐下了。
我就喝问老太婆了,老太婆浑浊的眸子动了动,笑了起来:“她卖头发,卖头发,我们挑最好的剪,不要差的。”
她说着,又挑选头发了,张晓晓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坐着。我看着心疼,这是乱剪啊,剪完了脑袋上肯定是坑坑洼洼的,头皮四露,这对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我如此一想,又拦住老太婆了,老太婆咿咿呀呀地恼火,说不给剪就不给钱。张晓晓抿起了嘴唇,让我走开。
她说得严肃,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微微发愣,张晓晓吸了口气,低下了头:“这是我的头发。”
我愕然站着,老太婆生怕张晓晓后悔,挑选得很快,十几刀下去,张晓晓一头秀发,就变得荒凉无比,那些又黑又亮的几乎被剪光了,还有些分叉的凌乱地挂在脑袋上,孤零零的分布在头皮间,看得我想哭。
老太婆已经掏出了一沓散钱,塞给了张晓晓,张晓晓接过,认真地数了数,然后放进书包里,默默地往外走去。
此时她的脑袋实在难看,那些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十几撮枯草在荒地上飘着,她这样走着,行人无不看她,低低偷笑。
我又怒又痛,虽然有卖头发这个行业,但这样卖头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根本无法想象。
张晓晓已经走远了,我皱眉跟了上去,很想责怪她,但她脸色冷淡,完全不在意我,我实在骂不出口。
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在转口处,我看见有卖帽子的,不由停了下来,张晓晓似乎也看了一眼,但她没有理会,继续走了。
我买了一顶帽子,跑去给她戴上,她一愣,皱眉还给了我。
我有些气恼,看着她那脑袋,将帽子扣了上去:“戴着,听话。”张晓晓忽地就怒了,奋力将帽子打了下来:“我不要!”
她的头发就乱飘了,跟被烧卷了似的,那些头皮可恶地暴露着,像是得了某种可怕的疾病。
四周的人都看着我们,张晓晓突然发怒,我也愣住了,她咬着嘴唇盯着我,然后扭头就走。我忙捡起帽子跟上去,她停了下来,再次瞪我:“你到底想怎样?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走开啊!”
我微微后退,她转身跑了起来,似乎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她那乱七八糟的头发飞舞着,莫名伤感。
她跑得很快,而且是跑大马路的,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我叹了口气,拍拍额头,算了。
这时,会长打电话给我了,说要回去了,让我赶紧去小学。我四下一看,根本不知是哪儿,只得苦笑。
我就拉了个行人问那个小学在哪儿,行人就指了指城镇另一边,说有个小车站,可以搭公交车去那边。
我道了谢,拿着帽子去搭车了。这所谓的小车站,果真够小,就是马路边,旁边还有卖水果的大妈,也没有车来,我和大妈聊了聊,她说大概还有十分钟才有车来。
我就干等了,脑中还是想着张晓晓,心中苦闷。
十分钟过后,公交车果然来了,这鬼地方荒凉,连公交车都没几趟,亏得我运气好,不然错过了,估计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