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说:“我说过了,不用你担心。”
她妈妈长长叹气,“这孩子还是这么倔。”
我和依依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我只知道她温柔、小心、善解人意,可我不知道她的性格里还有倔强,现在想想从她坚持要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来。就和她手腕的力量一样,外表看上去非常柔弱,但骨子里却有股坚韧。
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律师对话,坐在角落,觉得自己像个犯人。
听着依依和她妈妈的闲聊,我才知道依依高中毕业就自己出去找工作,在某一次和她妈妈的争吵中搬了出去,一个人住在外面,她骗她的家人,说她有稳定的工作,说她可以自食其力。
她们聊到自食其力这个词了,律师妈妈说:“自食其力?你自食其力就是吃出一生毛病吗?”
依依撅嘴道:“妈,我没什么大事。说不定过几天就出去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回去?哦,你生病了,我还回去啊。你给我听好,从今天开始我要一直守着你。还有你的什么毛病,自己看过医生了还不知道,我等会就去给你弄明白,少拿疑难杂症忽悠我。”
依依挽住她的手,说:“妈,我能照顾自己。”
表姐给了我个眼神,让我说点话,因为我看上去太安静了,可我真是找不到任何话说,筹谋了半天,结结巴巴说了句:“伯母,我也会在这里照顾依依的。”
我不知道这话说得是否得体。但反正她妈妈不喜欢,侧脸看向了别的地方。
很明显,她瞧不起我。
依依妈妈继续和依依闲聊了一些问题,聊到无话可聊的时候,逼不得已只能找我说话,她问我“你家哪里的啊?”
我说:“我老家广东的。”
“广东的?”她皱皱眉头,似乎更加没有好感:“那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想了想说:“我在这边买了房子,这边空气好,人也好。”
“买房了?!”她上下打量着我。我终于看见了一丝友善的神情。
“上过大学吗?”
对长辈,我最怕这个问题,而且完全不不知道我这种情况有什么标准答案,我只能实话实说说:“上到一半退学了。”
“退学!”依依妈妈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依依有些着急拉着她妈妈“妈,这在医院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改天我们一起回家再聊好不好?”
她妈妈说:“你一定得说清楚,怎么退学的?”
我头一下大了,那神情就真和逼问犯罪分子一样啊。
依依说:“林胤,你不是还有工作吗?你先回去做吧,这里有我妈陪着我就行了。你下午再过来好不好。”
她妈妈说:“工作?对了,你什么工作?”
依依对我挥手说:“嗯,你快走,好好忙你的,不用担心我。”她又黏住她妈“妈,林胤可会做菜了,我也向他学了好几个菜,等我回家就做给你吃。”
我看见表姐在一旁偷笑,她轻掩着嘴,像个淑女。
我对依依妈妈说:“伯母,那我先走了,下次我再登门拜访。”
“走吧走吧。”
忙不迭出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表姐跟在我后面。笑完了看见我这样子不由得心酸般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做人家的女婿啊。”
我说:“我最怕应付这些大妈?如果没有关系也就算了,一旦摊上关系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表姐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去哪里?”
我说:“回家,我等她老妈走了再过来好了。”
表姐说:“我这几天正好没事,晚上我可以陪着依依,我挺喜欢依依的。”她流露出一丝眷念的神色。
坐在车里,我问表姐这几天没做生意吗?
表姐说:“我最近想洗手不干了。”
我说:“那很好。”
表姐说:“但我没别的才能。”
我说:“你可以找个男人包养你。”
表姐扬扬拳头。
我只好缄口不言,但自从上次她误伤我过后,现在已经很少凶我。
她把我送到家,但没有回楼上,这栋楼里她是租的房子,而狡兔三窟,她在这座城市还有很多房子,在她的行业里她已经算是精英人士,退休后开堂授课也不错。
……
天气又是阴天,我走向楼房的入口,两侧的阴影像是古代帝王深宫的守卫,我有些疲倦,感觉走近了孤独的城堡,四周很少有人出没,这种安静让人留恋,而如果没有依依,我想这个时刻我会很寂寞。
回到家打开电脑,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我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些音符,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响了,昨天晚上我改了新铃声,依依没有听过的,唱给表姐的那首曲子。
但我想那首曲子不能唱给依依听,奇怪的是我把她当成最亲密的女性,却很想在她面前伪装自己,而在假的表姐面前,我却不停撕开自己的面具。我想,张梓涵一定会比依依先知道我所有的事情。
我拿起手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但接通以后才知道是最近联系的那个电话。
高建国。
我没记他的电话。
我懒洋洋地说:“喂。”
“林少爷,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想要随时叫过来。”
我说:“好吧,现在带到我家里来。”
挂了电话,音乐还在缓慢地奏响,这是个悠闲的下午,很适合揍人和报仇。
十几分钟后,有人敲门,猫眼里看见是高建国带着之前的洪哥、冬瓜和那个好像叫阿成的家伙。
我拧开门,让他们进来。
高建国说:“林公子,我是真不知道你是林家的人,还请千万别告诉老爷子,我这先给你赔罪了。”跪下啪一声又是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至于那三个家伙看见高建国跪了,齐刷刷下跪,洪哥腿是真残了,之前还想找我表姐报仇来着,这会儿慢悠悠跪安也不太容易,但好歹是跪下去了。
阿成还和上次一样,神色慌张,我提起他脑袋,砰一声撞在玻璃桌子上,报了他把我脑袋按在门上的仇。
放开手,在毛巾上擦了一下。阿成开始发抖,很快他的脸就肿了。
这样的场面我以前常见到,但自己很少做,也不喜欢,可是从小的影响却根深蒂固、难以自拔,我做得如此顺手。
洪哥腿残了,不打残疾人。
冬瓜是个小胖子,人不高,有些不甘心,横着脸。
我在他肚子上踢了几脚,一开始那家伙还死咬着牙,直到最后在地上翻滚,我才放过他。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高建国趴在地上说:“谢谢林公子,谢谢林公子。”又教育那三人:“还不快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