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临面露难色,说:“不瞒先生,方才见过长胡老者,我心甚忧。”
“何忧之有?”披簑人摇着鳄皮扇,笑着问。
德临叹道:“进犯埃塞、罗姜之贼寇不日后必会进犯式图,本以军队御之,事简而效优,可有那内迁之令,实叫人犯难。”
“纵难,亦难不过百日。”披簑人说。
披簑人话刚说完,德临便怔住了,机械地问:“先生何意?”
“百日之后,你便不再是式图省的省督了,身无官职,能有何难?”披簑人说。
在治理式图期间,虽说自己未立过什么大功,但式图境内官吏清廉,百姓乐业,无贼无盗,呈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德临自问无愧于省督之职,便问披簑人:“先生为何有此说?”
“你担此职,必坏国王之大事。”披簑人摇头道。
将式图治理得井井有条竟是坏国王大事?德临十分不解,追问道:“德临不才,但自问凡事皆以民为重,怎有坏事之说?”
“民之心非王之心,民得利非王得利。”披簑人笑道。
为官者,不可为民伤王利。德临这下是彻底明白了,便问:“我将落个什么下场?”
“性命无虞。”披簑人说。
“本想此生为民,不料仕途却尽。”徳临心有不甘,摇头叹道。
披蓑人摇着鳄皮扇,说:“不然,仕途暂断,却非路尽。”
峰回路转,德临即刻转悲为喜,急问道:“先生何意?”
“无乱则无治,乱需奸佞,治需贤明。”披簑人说。
听了此言,德临的心稍微宽了一些,不过仍是有些低落,叹道:“将太平之景变为乱世,民多难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披簑人说。
“此劫不可免?”徳临问。
“若要立之,必先破之。”披簑人说。
德临摇头,高声叹道:“可惜了此太平之景。”
披簑人摇了摇鳄皮扇,说:“太平之景,只式图一省。”
太平之景确实只现于式图,披簑人说的是实情,可是有一个总比一个都没有好。德临悲叹道:“若国王贤明,胜景何只一省?”
“贤明一时易,贤明一世难,贤明传万代甚难。”披簑人仍摇着那鳄皮扇。
“依先生之意,盛世不可期?”徳临问。
披蓑人笑道:“可期。”
德临再问:“需待何时?”
“无王之时。”披簑人说。
要是没有了王,万民无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德临不解披簑人此说,面露惊色,质问道:“若无王,天下由何人掌控?”
徳临的反应全在披簑人意料之中,披蓑人笑了笑,道:“无人掌控。”
“还望先生明示。”徳临想搞清楚披簑人之意。
披蓑人摇了摇鳄皮扇,说:“以德临之才,不示自明。”
披蓑人说罢,转身便睡了。徳临欲再问,可榻上已传出了鼾声,披簑人手中之鳄皮扇也已掉落到了地上。徳临知道这是送客之意,自知不便再留。徳临捡起了地上的鳄皮扇,将其放到了旁边的小桌上,然后轻声离开了。
两个月不到,凭借孤独子之计,罗姜省就率先完成了内迁任务。这日,长胡老者将三位省督叫道了府邸,当着阿弩与德临的面嘉奖了扎乎,并让三位省督尽快剿灭三仙岛来犯之贼寇。得了嘉奖,扎乎甚为欣喜,回至罗姜立马就提拔了刑勒,封他为进军元帅,让他负责退敌事宜,好再立大功。
得到了提拔,刑勒自然很高兴,他知道此次完满地完成内迁任务全仗孤独子之力,因此他决定拜孤独子为军师。在刑勒看来,有孤独子相助,罗姜必能率先退敌,再立头功。
次日,为表诚意,刑勒决定亲自登门为孤独子道贺。孤独子不知刑勒要来,在刑勒跨进大门时,孤独子吓得愣住了,诚惶诚恐地作揖道:“元帅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望请元帅降罪。”
“降什么罪?你立了大功,我是来给你道贺的。”刑勒笑着说。
孤独子不知刑勒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喜事,不过他知道刑勒此来肯定是为了剿贼之事。刑勒既然自称是来道喜的,孤独子也想听听自己到底有什么喜事,便问:“不知元帅是来给我道什么喜的?”
“我决定拜你为军师,以助我全剿三仙岛之贼,再立新功。”刑勒说。
孤独子立马跪在了刑勒面前,叩头道:“孤独子必不负元帅栽培,纵然粉身碎骨,亦要报元帅大恩。”
“军师快快请起。”刑勒伸手将孤独子扶了起来。
“谢元帅。”孤独子说。
刑勒见孤独子如此忠心,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心里非常高兴。刑勒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向孤独子求剿灭三仙岛贼寇的计策,至于道贺,不过是一借口而已。现贺已道过,该进入正题了。刑勒问:“军师可有退敌良策?”
“退敌不难,难的是当如何退敌?”孤独子说。
在刑勒看来,孤独子说的这句完全就是句废话,刑勒有些恼火,很不满地问:“军师是在敷衍我,还是此话有别的深意?”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刑勒言语中的不满,孤独子没想到刑勒竟是这般小气,急忙解释道:“内迁之事,或有隐情。”
“内迁乃为避战事伤民,有何隐情?”刑勒厉声问道。
“内迁伤民之度远甚于战事,故内迁必不是为民。”孤独子说。
刑勒觉得孤独子说的在理,追问道:“那是为何?”
要再不说点有分量的话,刑勒肚子里的气可就难消了,于是孤独子给刑勒分析道:“听闻长胡老者召集三位省督下达内迁之令时,埃塞省督阿弩曾提议使用毁灭一号导弹,式图省督德临极力反对,当时,长胡老者打压了德临,对埃塞省督阿弩之提议却表示默认。”
“若用毁灭一号导弹,所有的土地都将损毁,从而寸草不生,沿岸居民亦无法回迁。长胡老者这是何意?”刑勒的气显然已消了大半。
孤独子摇了摇头,说:“其意不可测,但当有此因。”
说话老是说半截,看来孤独子是在故意气自己,刑勒提高了嗓门,问:“此因是何因?”
“速战速决,全歼三仙岛之贼,扬我王威。”孤独子说。
孤独子说的全是套话,听上去还行,可总觉得有些牵强。刑勒希望孤独子能给出更有价值的意见,便说:“还望军师详释。”
“其一,那长胡老者初来我天心国,便受了我王如此重任,必是立功心切,欲速战速决;其二,长胡老者能掌如此大权,其必熟谙我王之心,知王威不可亵,胆敢犯者,必不惜代价诛之。”孤独子说。
刑勒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似有几分道理,只是毁了沿岸之土地,沿岸居民当如何回迁?”
孤独子摇头,说:“此问属下确未想透,想必那长胡老者已有对策。”
“长胡老者只令退敌,并未明示用毁灭一号导弹,若因此毁了土地,引起民愤,长胡老者将责任推于你我,该如何应对?”刑勒有些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