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锐利的萧家雁评价他为“滑头”，她一向看不起这个善于钻营的妹夫，虽然她自己一向善于耍手腕，但却和父亲持一样的观点，妹妹是一个过于老实的人，对情感一心一意，容易上当受骗。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的话总带有讽刺的味道。这会儿，她在饭桌上说：“用不着担心，我这个妹夫干个市长也绰绰有余。”岳母忙打圆场：“周阳干得蛮好的，工作也很有起色。”有什么事能瞒过她呢？此刻她只希望一家人能融洽地坐在一起，而在一旁闷闷不乐的儿子总是她的心病，他本来是今天餐桌上的主角，却一句话也没有。“家骏，你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了，还不敬你爸一杯酒？”她小心提醒身边的儿子。萧家骏面对后父，总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压抑情绪，内心既畏惧，又有些不满，他和省长那些秘密瞒过了家里的其他人。他规规矩矩地倒上了一杯酒，用只有后父才明白的话说：“爸，我的事让您一直费心了。”话的含意很多，除了吕文清外，别人听不出什么来。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一套语言，已经成了艺术。一家人能感受到萧家骏这句话十分真心，父亲十分痛快地把酒喝了，用和蔼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很动情地说了一句：“你在外面闯是闯，还是应该经常回来看一看你妈妈。”没想到省长竟说出这么柔情的话，吕文清怔怔地落下几滴泪来。“妈，看你，”萧家琳眼圈也红了，说，“哥哥不是挺好的吗？”萧家雁也被一家涌起的亲情感动了，毕竟是一家人嘛，她缓和气氛地说：“嗬，怎么搞的，今天一家人都变得这么感情丰富了。”只有周阳明白，省长不自觉地把官场的手段运用到家庭生活上。只要坐在这个正襟危坐的岳父跟前，自己的脚下就是一条通畅的大道，而且随着岳父的逐渐得势，道路会变得越来越宽。同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成功得手的贼，人不知鬼不觉地偷窃了很多东西，独自享受着其他人所无法体味的快乐。回到家里，萧家琳还沉浸在那一刻温暖的亲情之中，她悄悄地推开保姆室，看了一眼睡着的孩子，然后替高大的丈夫脱去外衣，在他的怀里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

周阳一路上都想着明天上班的事，浮现在他脑子里的是那个在幽暗灯光下散发着香味的女人，长时间潜藏的情欲被这个女人放荡的眼神触发了，当然也和目前的心境有关，就如一个人经过一个沉闷的冬季嗅到春天的气息一样的亢奋。而此时搂在怀里的女人却丝毫不知她所依靠的身体充满了邪恶。周阳内心闪着得意而隐秘的笑，他又想起省长夸奖的那句话，为自己长时间耐心的回报十分得意。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眼前的一切都连成一个闪亮的光环，长久地在自己头上照耀着。同时，他又想起以前那一个个放荡却带给他极大快乐的夜晚——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邪恶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啊，白晶、常薇、孙玉凤都和眼前这个善良而痴情的人成为了一体。很快地，萧家琳在床上脱去了内衣。她睡觉时从不穿任何东西，眼光中带着明显的暗示，将雪白而熟悉的身体展现在他的面前，她紧紧地搂抱着周阳的腰，闭上眼睛，很快便陷入肉欲的痴迷之中，周阳觉得她的身体反应有点异样。也许以前是因为**压抑得太久，家琳又是一个对性颇为冷淡的女人，他们之间的性事变得越来越乏味，而今天完全不同了。他看她在自己身下扭动、嘶喊，响应着他强烈的动作。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照在有些陌生的身体上，他着看那条变形的腿在眼前晃动，很惊奇自己的忍耐力，本来自己的身下应该是更完美的肉体，那才是他值得征服的女人。但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满怀柔情，尽量让这个残疾的身体满足，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事实证明他是聪明过人，他选了这样一个身体有着缺陷的女人，却得到另一方面的补偿。是的，没有人了解他内心的秘密，一个人也没有，他把自己藏得那么深，甚至自己也搞不清楚。一向温顺的妻子对自己的爱总是那么狂热，他感到自己已经触到她最快乐的核心，她心满意足地叹息、喊叫着，这时他才紧贴着她湿漉漉的身体，听她喃喃私语，快速完成自己的高丨潮丨。结束后，萧家琳告诉了他一个关于萧家骏的秘密：“听妈说，我哥开了一辆奔驰，在出北京时撞上路边的一棵树，幸亏他和丢丢没事。他扔下车就回来了，怕惹上麻烦，那是辆走私车。”周阳起身吸着烟。萧家骏一直是这个家的一个秘密，有关他的事吕文清连自己的女儿也不告诉，周阳心想，像他那样的花花公子，如果不是吕文清的支撑哪里会有今天，他不会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第三章家离市府不远，所以每天周阳都沿着滨江的那条路步行上下班，路上总会碰着很多大院里的人，他就是要给别人留下行事低调简朴的印象，这对他很重要，降低姿态总没有坏处。天开始转凉了，江风陡然增加了几分凉意。今天，市府大院正楼的大门口又坐满了上丨访丨的人，还打着横幅，一拨儿一拨儿的，个个都情绪激昂的样子，这样的情形已经屡见不鲜了。一队抽调来的丨警丨察和大院保卫处的工作人员正维持着秩序，周阳看见几个市长和秘书长在楼的侧门悄悄地下了车，然后被护卫着上了楼，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到了办公室，屋子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桌子上还摆着一杯刚沏好冒着热气的茶水，差不多是掐着他到屋的时间沏上的。他想起自己在团市委的那会儿每天都抢在别人前面打扫卫生的情景，哪个人不经过一段漫长的抬轿子的过程。机关无小事，即使像打扫卫生这样的小事也是一个不小的学问。这时，冯庆祥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十分谦卑的笑，小声地问：“处长，今天有什么事吗？”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听话的学生，这么大岁数如此低三下四的，真有点难为他了。到了机关，谁的骨头没软过。冯庆祥是最近才从卫生局办公室调过来的，秘书长何振兴做的工作。周阳说：“老冯啊，老是麻烦你打扫屋子多不好意思，你是老同志了，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年轻。”冯庆祥反倒有些不安地说：“处长说到哪里去了，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嘛。”因为何振兴的缘故，周阳平时说话做事多加了几分小心。两个人客气了一会儿，周阳说：“今天麻烦你先去一趟鹿场，我已经和阎场长订好了三盒鹿鞭，港商都喜欢这个；然后你再去百兴，看一看客房和晚餐准备得怎么样，菜单和桌卡做了没有，还有，试一试热水，别再出什么问题了，上次就因为洗澡水的事弄得客人不高兴。路上不方便就打车，回来报销。”冯庆祥答应一声就走了。何振兴总喜欢把自己的人安插到下面的部门，他管这叫“掺沙子”。周阳刚到市府时就听说过了，那个人对权力已经到了吝啬的程度，对手下人如何全看他的施舍了。坐了才一会儿，秘书长何振兴就打来电话，询问接待方案做了没有。周阳说：“一会儿我就上去汇报，老冯已经去落实了。”何振兴顺便夸奖了他一句说：“还是周处长做事麻利，半个小时后你再上来吧，市长屋里现在有一个客人。”放下电话，周阳走进隔壁屋，看见小徐正在打印接待方案，就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