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凝神嗅着她身上幽幽荡荡的香气，心一时间有些难以把持住了，自己好像钻进一个漩涡之中，眼前一张张笑脸虽然是虚假的，却很受用，尤其这女人的媚脸不停地在眼前晃着。果然，喝到嘴里的酒变成了水，因此他放胆地喝了起来，孙玉凤还有意在一旁助阵。梁清河说：“今天孙总对周老弟真是情有独钟啊，真叫人羡慕啊，看来人长得好到哪里都占便宜。”看时间已经晚了，周阳的心还惦记着家里，怕晚了受到家琳的责备，她最讨厌的就是酒臭味，一准会唠叨个没完。再者，既然骗梁清河说去看望省长，也不能露了破绽。于是半道他拉着梁清河出门上卫生间，告诉他该回去了。梁清河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你还要回去见老爷子，死罪死罪。”回到席间，把这件事告诉了众人，史云山说：“既然省长一家人还要团聚，也就不好打扰了，今天就放了你一马，不过下一次一定得尽兴。”
周阳敬完大家最后一杯酒，不想孙玉凤这时也跟着站起来说：“各位领导，我也要告个饶，我家老刘刚从长沙回来，也得批准我过一下组织生活吧。”众人哄笑一番，看出这话中里面有几分意思，梁清河顺水推舟地说：“有美人护驾，我也就不当这个车夫了，我这叫成人之美。”握别时相互说着再见的话，林凤鸣悄悄地对周阳说：“老弟，过几天哥哥有事要请教。”周阳看着几双颇含深意的眼睛围着自己转，身子不知不觉有点轻了，飘飘然地走出了“松鹤厅”，孙玉凤见他有点脚步不稳，在一旁小心地搀着。走到前厅，一眼便看见梁清河常带的那个保镖迎着两个人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口袋，对周阳轻声说：“梁总特意吩咐送的。”孙玉凤一伸手便接了过来，笑着说：“倒要看看梁总有什么好东西送。”周阳再三推辞，还是被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搀进了一辆黑色“奥迪”里。关上车门，孙玉凤嫣然一笑，侧着脸轻声对着他说：“周处长坐稳了，今天我可没带司机，我的车技可不怎么保险。”两个人挨得很近，周阳只觉吐气若兰，到底是酒涌色起，说：“随孙总开了，你开到哪儿我就坐到哪儿，人都交给你了。”说完觉得话里有点酒后调逗的味道，愈发装着酒力不支的样子。
孙玉凤嘻嘻笑道：“这么大个人我可承受不起。”说着，车很快驶离了那座灯光通明的高大建筑，手脚十分利落灵巧。周阳看着黑夜笼罩下的茫茫原野，才发觉不知不觉愉快地度过了几个小时。打开车窗，一股清冷的空气直透周阳的肺腑，吹去了几分浊气，旁边孙玉凤喊道“好冷”，声音像少女一样宛转动听，她伸手打开录音机，传出邓丽君悠悠的歌，那只肩膀也有意去托他垂下的脑袋，周阳迟疑了一下，很自然地倚靠上去，眼睛似睁非睁地观察那张侧脸，下腹有种热热的感觉，但还是把持住了。车在微微地震荡，他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鼻子里回荡着她身上特殊的香水味儿。不知过了多长时候，他被轻轻地摇醒了，睁开眼睛面对的是那张花开一样的笑脸。“到了。你睡得真香啊，害的我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儿也没有。”那女人娇嗔道。周阳心里荡了一圈微波，心想这个女人倒有几手媚人的手段，于是说：“真不好意思，喝得太多了，一下子就睡过去了。”孙玉凤说：“没想到这么大个人，这么点酒都承不住。”看到周围的建筑，周阳才知道并没有到自己的家，问是在哪里。孙玉凤用几分嗔怨的目光看着他说：“你也没有告诉我家在哪里呢？我往哪里送啊？”这样的目光让他心头一震，他回想起了那和她一模一样的目光，里面包含着隐藏的狂热、母性的温暖和情人般的哀怨，他太熟悉了，只是很多年不见了，一股动物般的欲望油然而生，自己平时一向很矜持的，见到这个女人后倒添了几分色胆。“几点了？”他问。“下来吧，”孙玉凤伸手拉了他一把，“到我那里坐一会儿，省得回去挨骂，不会耽误你吧？”周阳有些头晕目眩地下了车，酒还没有醒，顺从地跟着这个女人走向一座精致的小楼，仰脸可以看见写着“三阳药业股份公司”的招牌。看见他们到来，一个穿制服的保卫飞快地把玻璃大门打开，孙玉凤“登登”很气派在前面走，不时回头招呼他。
整个大楼空荡荡的，布置得十分雅致，到底还是女人的地盘。门在他们身后又重新锁上，保卫很快钻进了收发室，孙玉凤亲手打开了二楼走廊的灯，这才亲热地拉着周阳的胳膊，一起走进那间写着“总经理室”的房间。屋子里纤尘不染，摆放一盆旺盛的龟背竹和一盆巴西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把张开的扇面，上面是朵朵绽开的牡丹。孙玉凤并没有打开吊灯，有意让屋子里只保留幽暗的灯光，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放松一点，周阳听着墙上那座钟嘀嗒地走着，嗅着女人一阵阵飘来的香气，屋子里十分静寂，他看见那个女人正在弯腰倒水，头发垂落下来，他有些紧张地期待什么，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心里盘算着此刻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孙玉凤端过茶来，用手轻轻地托着，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周阳也可以看清她闪动的目光。“你不是要看老公吗？”“你不是要看老丈人吗？”两个人说罢笑了起来，话语中还散发着酒醉的气味。“我发现你这个人一点也不老实，”孙玉凤说，“表面装得挺像的。”周阳喝了一口茶说：“孙总真是个聪明人，什么事也逃不过你的眼睛，见了酒我比谁都逃得快。”孙玉凤挨着他很近坐着，有些醉态地把头靠在沙发，身体柔软地摊开，立刻周阳感到一种窒息的感觉。孙玉凤突然叹了一口说：“周处长，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双河村老周家的？”“对呀。”周阳很惊奇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细。
“告诉你吧，我是白马村的，在家那会儿就知道你的大名，说不定咱们还能扯上亲戚呢，想不到却能在这里见面，见到你我还在想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算起来我们还多少有点缘分。”双河和白马是两个邻近的村子，相隔不过十里山路。周阳这才明白这个女人开始时这么关注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不禁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再加上点酒，把两个人拉得更近了。接着孙玉凤叹了几口气说：“家乡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日子过得真快啊，今天看到你，我心里倒想起过去的苦日子，有点很难受，就想拉你聊一聊天。”言语之中似有无限的心事，眼睛亮亮地盯着他。在周阳眼里，那个外表强悍的女人此刻变得十分柔弱，好像碰一下就化了一样，他客气地说：“孙姐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小弟说，是啊，同乡很难见到了嘛。”听了这几句话，那个女人竟似有所感地落下几滴泪来，不知触动了她哪根神经，一边幽幽地叹道：“有些话怎么说呢，想想还是算了吧，有些事只有自己心里最明白。女人做点事好难啊。”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周阳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一个演戏的天才，恐怕连真假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否则她也不能混到这一步，可能她天天都是在演戏中度过的，女人在男人堆里能干点事出来既困难也容易，就看是不是真的看得开。此时从孙玉凤的神情，他明显嗅到一股引诱的气味，却不知她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还有一点，她一定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猎手，周阳对此很有把握，心里不断冷笑，要说起演戏来，自己岂不更胜一筹？其实，两个人都在巧妙地试探着，目光就像初堕情场的人一样敏感。孙玉凤很快地把眼泪擦净，楚楚可怜地说：“你是不是在笑话我？笑我没有老大姐样？”周阳说哪里哪里，一边把沏好的茶端给她。孙玉凤想起什么说：“噢，对了，梁清河送给你的东西别忘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