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们来到酒店。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我停下脚步,对Amy说:“你在大堂的休息区等我吧,我一会儿就下来。”说完,我指了指旁边供人休息的沙发。
“啊?”Amy有点吃惊。
“病人……不方便见生人。”我有点为难。
“哦……好吧。”她迟疑了一下,走向沙发。
看着她坐下,掏出手机玩,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薇薇的房间。
“不好意思,久等了。”如果今天Amy没有来,我应该会提前一些送过来。
“没事,不饿。”薇薇躺在床上,脸色比我中午离开的时候明显更加苍白,嘴唇也白白的没有了血色。
“很疼吗?”我把保温盅放到床头,靠着床边坐下。
“嗯!”她点点头,要哭的样子。
薇薇脸上明显有未擦拭过的泪痕,在下午的这段时间里,她一个人一定非常痛苦。
我轻轻拍打她的上臂,以示安慰。
安静了一会儿。
“我女朋友……今天来丽江了。”我说。
听了我的话,她显得有点意外。
但是,这些情况我不得不告诉她。
“未来几天……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可以来照顾你。饿了……你就叫酒店的送餐吧。我看过餐牌,品种很丰富。”停了停,我说,“……对不起。”
薇薇明显很失望的神情:“就是上次那个?”
“嗯。”我点点头,“就是前晚给你说过的那个。她……正在楼下等我。”
她默然的埋下头。
又坐了坐,我站起身:“我该走了。”
“吕战!”她坐起身,跪着挪到床边,向我伸开双手,“抱我一下。”
我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
“谢谢你!”她说。
我拍拍她的肩:“好好休息。”
我来到大堂,发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几个陌生人,没有Amy。
也许是去洗手间了,我站在旁边等。
过了几分钟,仍然没有看到人。
我摸出手机打她的电话。
“嘟——嘟——”打通了,没人接。
一连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不让我打她电话,Amy该不会这个时候还守着我们的那个约定吧!
我给她发去短信:“我在大堂了。你在哪?”
过了很久,她短信回复过来:“我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是说离开酒店的走了,还是离开我的走了,或者是离开丽江的走了?
如果是离开酒店,那是她发现了什么?虽然我的行为让她生疑,但是她应该没有机会了解到薇薇的秘密。
如果是离开我,那会是什么原因?我们今天刚好离别后初见,郎情妾意,完全没有道理就这么离开我啊。
如果是离开丽江,那就更没有理由。仅凭她带来的四个大箱子,我就断定不会是这个结果。
我赶忙回了短信给Amy:“去哪儿了?见面说。”
一边回短信,我一边往回赶。
无论如何,她的行李还在客栈呢。
不管她要去哪儿,我走得快一点,也许能赶上她。
我边走边留意着手机,看她是否有回我的短信。
过了一会儿,她回复过来:“三眼井。”
我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没有发生刚才估计的最坏情况。
三眼井就在薇薇酒店回我家客栈的必经之路上。不是地名,而是那里实实在在真有一口井。三眼井的水位很高,接近地面。聪明的纳西族人,就把井水引流,挖出一共三个,水平面由高到低的连续水池。
这样,水位最高的第一眼井,就是本来的水井;而逐级下降的另外两眼井,其实就是蓄水池。根据井水的干净程度,分别用来饮用、洗菜和洗衣。
丽江古城里有好几处这样的三眼井。
而我此时回家的路上,只有那一处。
我快速来到三眼井。
远远的就看到了Amy,正一个人坐在井边发呆。
我走过去,坐到她身旁。
她呆呆的看着井水出神,没有理会我的到来。
她之前突然离开酒店,我并不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也没有贸然说话。
半晌,她轻声的说道:“我刚才用手机查过了,花生猪手汤,是给坐月子的女人喝的。”
原来是这样!
Amy查到了这个结果,加上我不愿让她见病人,所以认为楼上住着的,一定是一个为我坐月子的女人。为此,她非常气愤,因而先行离开酒店。
但是,她愿意在三眼井等我,说明这是给我解释的机会。
眼见事实已经无法隐瞒,我于是准备告诉她实情:“是的,那个病人,刚做完人流手术。不过,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想听,不想听……”她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看她这么大的反应,我也停止了辩解。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她把手从耳朵慢慢放下来。
“真的跟我没关系……”我试图再次说明情况。
“不听,不听,不听……”她又把耳朵蒙上。
既然给我机会见面,又不让我向她解释,我不确定她的用意何在。
不管怎样,可不能这样被Amy误会,毁我一世英名啊!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双手,说话了:“我宁愿相信,她是为你人流。”
“啊?什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不会吧!”
“真的,”她把头转向我,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相信,刚才那人跟你没关系!——不过,我宁愿真实的情形,是她为了你去做的手术。”
“你乱想什么呢?”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她挤出一点笑容,把我的手挡开。自己双手抱胸,埋下身体,呆呆的看着三眼井的水面。
沉默良久,她说:“吕战,有些情况……我觉得应该跟你坦白。”
“啊?”我脑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看情况,Amy突然离开的表面原因,是对我的误解。但是现在听她的语气,她并不是为我瞒着她薇薇的事情而生气。反而是有些情况,应该是她对我有所隐瞒,而踌躇再三。
她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让你给我打电话吗?”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不是可以发短信吗?”
她摇摇头:“以前的时候,就算短信,我也不会回的。——直到最近,才方便联络一些。”
“哦,哦。”我仿佛猜到些什么,但是我不敢随意的说出来,怕会伤到她。
“你知道,”她继续问我,“为什么那晚在彩虹喝酒,你问我为什么来丽江休假,我突然心事重重吗?”
我想起来,是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我并不知道原因,所以摇摇头。
“你知道,”她还是问我,“为什么那次从指云寺出来,你跟我讲老和尚的笑话,我也突然不开心吗?”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我是以为Amy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丽江,离开我,而变现出的难过。
“吕战,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她埋下头,很轻声的说道,“所以,我宁愿相信,酒店那个人是为了你,才去做的手术。……你要跟我一样,同样的不够完美,我们才可以走到一起。”
我不知道她哪里不好,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我以前,”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我,很诚实的对我说道:“是别人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