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袭击了明月山庄。
我们是指我和白鸭子。
白鸭子原名叫白衣卫,他的手足并没有长出蹼来,也不是像鸭子一样打出生起就会游水。得此诨名,是因为他春夏秋冬,不论什么场合都戴着一顶鸭咀帽。
当然,和他老婆困觉时,应该会摘下的。
我今年35岁,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进城的农民工,在本市一个装修工程队做泥水匠。白鸭子同在队里做水电安装。
泥水匠和水电工都是三教九流开外的活计,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我们每月的薪酬自然也没有什么金属含量。
日子过得和额头的皱痕一样紧巴巴。
我已婚,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城里读幼儿园学费昂贵,我老婆只好带她在乡下读书。
我常年独自在外谋生,夜晚孤枕难眠的时候,也曾去找失足妇女一起促膝谈心过。
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也算为建设这个别称叫做“性都”的城市添过砖加过瓦了。
有句话叫做,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嫖过娼。铁哥们也。
我和白鸭子除了是装修队的队友,也是一起扛着枪,唱着“挥手上吧”,和失足妇女促膝谈心的嫖友。
命苦只能怪政府。听说朝鲜的国家足球队在世界杯上兵败如山倒,回到国内,全部给金二胖送去煤矿挖煤。
我活得窝囊,没有提前进入小康生活,拖了祖国的后腿。我伟大的祖国母亲并没有抛弃我。
相反,像我这种人生兵败如山的男人,每天起来,看着CCTV里重播的新闻联播,喝上一盒牛奶,一种幸福感打心底油然而生。
昨天听小道消息说,某著名品牌的牛奶给查出含致癌物质。我表示很怀疑,因为伟大的正确的CCTV里没有这条新闻。
为此去买了一份南方都市报确认一下。知道结果后我悲催得内牛满面。
我心有戚戚去医院检查。挂了个专家号。
白衣大夫眉善目慈,如庙里着白袈裟的和尚,在上电脑的一夜情交友网站。
他忙着给网络的妹纸灌水,随手开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处方,叫我去拍了好几种身体各部位X光透视。
然后我在大厅坐等结果。
一小时后我拿着检查清单,晴天霹雳。
我果然得了癌症,上面赫然写着宫颈鳞状上皮内瘤变(H-SIL) 。
我没看错,因为相对应地,账目单上还有一项,**分泌物检查20元。
我懵了良久,才缓过神来。
苍天啊,大地啊,想我堂堂七尺男儿,难不成喝牛奶竟然喝成了人妖?
我对专家一向深信不疑,对此结果不敢有异语,只好闷闷不乐坐公交车回去。
晚上无心做饭,在外面吃地沟油快餐,刚扒了二口,白鸭子打电话过来说。
“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敖包相会去?”
我心领神会。白鸭子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热爱民歌,而是我们相约好开始行动的暗号。
我们的目标是,夜袭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是本市一位局长金屋藏娇的郊外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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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山庄的真正主人,是一个叫做林洁的美貌少丨妇丨。我们如此了解,是因为此前在那里做过室内装修。和她打过照面。
我们夜袭山庄,不是色胆包天,意欲QJ林洁,也不是财迷心窍,明火执仗上门打劫,而是要在别墅的卧室里装上一个针孔摄像头。
主意是白鸭子出的。
一开始和我们接洽工程的,是一个叫陈峰的中年男子。
陈峰衣着普通,长相猥琐,交谈间常常词不达意。一看就是池中之物。
装修期间,他每天都要打电话向对方汇报装修工程的进度。
那时我们就明白几分,别墅主人另有其人。
不过,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穷打工的,只要雇主不拖欠工程款,主人是谁并不重要。
工程快竣工时,别墅主人终于犹如琵琶半遮面出现了。
你道是谁?
却是本市电视台音乐频道的节目主持人。大美人林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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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洁的长相绝对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张下巴颏偏尖的脸蛋特别引人注目,有着某种令人怦然动心的迷人气质。
她的眼梢稍吊,较之一些油画里艳妾的新月眉蛾黛眉,她的眉毛过于浓黑了,带着割人视线的刃气,触目惊心,一双大眼如泓湖般清澈,我在看她的节目时,常常情不自禁把耳朵贴到荧屏上,隐约可以听见从中传来湖面波光潋滟的声音。
可惜,据坊间流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艳少丨妇丨,竟成了本市一位退休局座大人的情妇。
那位局座退休之前,时常在本市新闻里露面,那副大腹便便、脸色欠佳明显纵欲过度的尊容我们再熟悉不过了。
这样好的一棵白菜,真会让猪拱了么?开始时我将信将疑。
无风不起浪,随着林洁开着一部法拉利跑车出现在明月山庄,颐指气使地验收起别墅的装潢来。传言成了木板上订钉一样的事实。
因为按照我们的常识,区区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绝对没有能力开着法拉利,挎着LV,一身珠光宝气,入住千万豪宅。
只因为,我们脚下踏着的,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惊鸿一瞥,和貌若天仙的林大美人打一照面后,白鸭子就拉我到僻静处,密谋要在别墅卧室里安装针孔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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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白鸭子是我同一条战壕的战友。忆峥嵘岁月,我们各自上了失足妇女的床,一起在炮火纷飞中杀将出来,九死一生。革命情谊只可以用桃花源水细长流来比拟。可以说,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啥屎。
他的计划是,安装针孔摄像头对着卧室大床,制作“艳照门”,勒索局座大人,咱哥俩从此咸鱼翻身,下半生衣食无忧。
白鸭子和我一样,老婆和二个孩子留守在农村,上有高堂要赡养,自己在城里孤军奋战。一双手要糊六张嘴。穷得可以进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白鸭子见我没做声,加了一把柴道,人不能给尿憋死,我们只要干好这一票,以后想玩3P就玩3P,想做一夜七次郎就一夜七次郎。
说实话,初始我畏惧了,脑袋里在翻江倒海。
我害怕事情一旦败露,到时摆脱不了干系。
这个年代,和ZF作对,无异于自寻死路。若给条子抓住,只要进了审讯室,难保能活着出来。最近不常常发生有人死在审讯室了吗,把你整死,然后再制造个卫生纸开手铐,拿鞋带自杀,什么的作案现场的,或者干脆说你躲猫猫死了。让你当个冤死鬼。
你等屁民还能咋地?
但是,一想到针孔摄像头里,源源不断传输出林美人在床*上玉体横陈的一幕幕,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我脑袋的空间很快给局座和林美人儿肉搏鏖战时情景占据了。
恰在此时,白鸭子添了一勺油道,你不是一直叨念着要移民吗?如今正是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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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醒梦中人,移民是我多年来的梦想。
诸位别笑,野百合也有春天,泥水匠也有梦想。
尽管这个梦想相当遥远。
**中央中组部做过调查,几年来90%**高干家属,高干子弟移民海外,包括香港和澳门在内一共108万人,移民出去的人生活奢侈,很少贷款,用现金买房、买豪宅买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