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关我什么事，再说我又跟她没什么接触，也不了解她。”

“哦，”谢芳有些失望：“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是一个很精明厉害的人。什么时候我也能跟她一样就好了。”

“小丫头野心不小哦，为什么非得跟谁一样呢，做自己就好了。”

“我跟你不一样，叶子。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中，我爷爷奶奶就因为我爸爸没有一个儿子，分家时就把大部分东西给了我叔叔，我叔叔他有两个儿子。我爸爸一直都想生个儿子，可是我妈生得都是女儿，老是打我妈。可怜我妈连生了四个女儿，给全村的人看不起，还给我爸打。女人生了孩子做月子，本来就是要好好休息，好好营养，可是我妈生我们，爷爷奶奶连爸爸都没有一个好脸色。我妈说，生我大姐的时候，爷爷本来正要去抓一只鸡杀给我妈吃，一听说生了的女儿，马上就说，生了女儿别想吃鸡，最多煮两个鸡蛋就行了。坐月子的人，还要让我妈自己去洗衣服，弄得现在落下很多毛病，一刮风下雨就这里疼那里痛。从小我妈就跟我们姐妹几个说：你们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啊，妈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我们姐妹四个从小就很懂事，每个人读书都很好，大姐二姐考上了大学。家里又供不起了，我就不读书了，出来打工。大姐明年就毕业了，但是还有一个二姐和小妹在上学呢。我妈老是在担心我，觉得我没上大学，以后就不像大姐她们有出息。我从小到大看我妈都是愁眉苦脸的，很少笑，只记得我妈笑过两次，一次是我大姐考上大学的时候，一次是我二姐考上大学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能做到方思云那个位置，我想我就可以给我家里，给我妈好一点的生活条件，我妈也就不会这么愁眉苦脸了。她的女儿有出息，她就经常可以笑着，就再不会有人看不起我妈生了四个女儿了。”

听到谢芳的话，我被感动了，她那么的要强，那么的努力，只是为了妈妈脸上的一个笑容！想起自己，远来深圳打工，又何尝不是为了替双亲分忧，以解家庭困难？也许天下的儿女，不管身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最初的努力都是为了父母亲的展颜一笑吧。

我看着她，很诚恳的对她说：“如果你真是想替你妈争一口气，那么你就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谢芳点点头，猛然盯着我：“你看我，今天太啰嗦了，都成了一个老太婆了。我说了那么多，你不会嫌烦吧。”

“哪里会烦呢，只是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对了，年三十晚上要是没有其它事，你到我那里来吧，我们几个人约好了包饺子吃。”

“要不是公司规定不可以住人，真想把你留下来。好啊，到时我一定去，可是我不会包。”

“没关系的，人来了就好，大家在一起也就是图个热闹开心。”

16.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年三十不用上班。

美美的睡着懒觉，直到楼下“啪啪啪”惊天动地的鞭炮声把我吵醒。舒服的伸着懒腰就去找衣服，猛然想起今天是除夕，万家团聚的日子，拿着衣服的手停下来。

电话号码呢，电话号码呢？我四处找着堂姐给我写的大伯家的电话号码。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都忍着没给家里打电话，害怕听见亲人的声音，害怕管不住自己，会哭得稀里哗啦。哭了也没什么，但是我这边一哭，千里之外的父母心里只怕又不知要煎熬上多少天，妈妈的身体又弱，要是引出什么病来就不好了。所以我把电话号码夹在笔记本里，打算在年三十那天晚上再给家里打，那时说不定堂姐也在家，她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家里也会放心一些。就是堂姐没有回去，大过年的，亲朋好友都在家，热闹起来也不至于让妈妈太伤心。

可是笔记本里怎么没看到？我四处找着，都没看到那张小纸条，顾不上地板寒冷，赤着脚把小小的空间都找上一遍，没有。我颓然坐回床上，看来今天是打不成电话了。

慢慢地穿好衣服，一看时间，九点多。还早呢，说不定程颖颖杨燕两人个懒家伙还没有起床呢，对了，还有谢芳。那就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边收拾着边想。

整理书桌时一张小纸条出现在我眼前，拿起一看，咦，这不是我要找的电话号码吗？真是奇怪，我找它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不找了马上就在眼前出现了。我赶紧把它抄在笔记本首页，再找不见了可就麻烦了。抄完了赶紧漱洗一番，打电话去！

我兴冲冲的拿着200卡来到厂里去找IC电话。在厂里转了一圈，出乎我意料的是，每一个IC电话亭前都排着长队，打电话的人真不少。也许对于留厂打工的人来说，在万家团圆的今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家里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听一听从小听惯了的亲人的乡音。

没办法，只能排队了。挤在打电话的队伍里，想着就要听见亲人们的声音了，我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但是队伍太长了，前面还有八个人，移过得也太慢了，每个人进去没有二十分钟是不会出来的，看来大家都是要把卡上的钱打光才罢手。

不一会儿杨燕来了，程颖颖来了，谢芳也来了，每个人都是把厂里所有的电话亭转一遍，转到我这边时都跟我打一下招呼，然后乖乖的排起队来。快十一点，就在我等得快要麻木的时候，排在我面前的那个人终于从电话亭里出来了，我赶紧走进去。

颤抖着手，输入卡号，输入密码，输入电话号码，响起来的是一个甜美的女音：“对不起，您输入的电话号码错误。”我屏着气，仔细的对着手中的卡号和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按下来，终于正确输完。我把听筒轻轻的放在耳边，这次传来的是杂音。靠！这是什么破网，一到关键时刻就瘫痪了，我气得想骂人。我看看周围其它的IC电话，也看到了不少打电话人跟我一样四处张望，不用说肯定电话也是不通的。再试一遍，还是不行，看来只好等晚上再试了。

想不到年三十了，连电话都没法跟亲人通上。如果堂姐告诉家里，我手上有电话号码，家里肯定是盼望今天能通一下话吧。

等杨燕她们打完电话，已经快十二点了，一行四人便结伴而行，去南城百货买菜和零食等等。刚走到厂门口，后面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叶子，走那么快干吗，等一下嘛。”

我停下来扭头一看，是周海和赵响，不禁有些意外：“你们没有回家吗？”

周海说：“没有呢，不敢回家啊，没钱。对了，你们去哪里。”

我实话实说：“我们去买东西，准备做饺子吃。”

“真的”周海的眼睛亮了，“叶子的手艺肯定不错，能不能算上我们啊？”

我有些犹豫，说实在的，跟周海平时并没有多少接触，对他也不算是了解，虽然说跟他要过几次自学的资料，也知道他对自己很热情，但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可是赵响就不同了，他是我的主管，并且心里对他是有好感的，要是一起过个年，那多好啊。可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的，只好说：“我那里很小，你们来了就站不下了。”

周海说：“要不去我们那里，我们那里宽得很，十个人去都没问题。”

“你们那里，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我有些狐疑。

赵响笑了笑：“我们是老乡，一起租的房子，呵呵，叶子，周海在我面前把你夸成什么似的，今天才知道是你呀。”

我听了怔住了：“周海跟你提起过我？”

赵响忽然改口了：“没有，没有，我是开玩笑的。对了，你们要包饺子过年，不如就到我们那里去吧，大家人多热闹一点。“

杨燕笑着：“你那里有电视吗？”

周海马上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