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从中蓝宿舍回来，剑波依旧很执著地给宣儿不停地打电话，即使和自己分手也要说在明处嘛，为什么不哼不哈地论持久战，这样下去谁的心理上也承受不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离了谁地球照样转。结了婚还有因为感情不和再离婚的呢，何况自己还没和宣儿登记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剑波在打了将近108次电话后，宣儿那边接通了电话。不知她是打开手机看时间，恰好剑波打过去了，还是谅解了剑波的过失行为。对剑波来说，宣儿能接他的电话，就是一种欣慰，是一种冰雪消融开春的景象。

“喂，你谁啊？”

“哦，我是剑波啊。”

“剑波是谁啊？”

“是嘎嘣脆的男朋友。”剑波这时候还不忘幽默了一下。

“有点印象了，说吧，有什么事？”宣儿一改惯常的温柔，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最近怎么不接我电话？你听我解释，叶一飞是我认识你后跟我上床的第一个女人，我不骗你。”

剑波自说自话，电话那端的宣儿一直惜字如金。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小姑奶奶，你倒是说话啊，喂，真急死人不偿命。”剑波真是急了，连宣儿的名字都不喊了，直接满口满嘴地喊姑奶奶。

“那天叶一飞打电话来要你陪着她去流产，我就怀疑她肚子里就是你的孽种，如果说那时我还持犹豫态度时，当我亲眼目睹你和她滚在一个床上的时候，我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受不了，年龄那么大的女人你还感兴趣。要找女人你也要找个比我年轻，比我有品位的吧！真想不到你胃口很重，不挑食，粗细都能咽下。”宣儿狠狠地把剑波给奚落了一顿。

“你年龄就够小的了，再找比你小的，那我岂不成了强奸幼女罪啊，那判得很重的。”剑波可怜巴巴地向宣儿诉苦，“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你真是误解我了，我比窦娥都冤啊。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做下的事，要敢于承认。她怀孕的孩子确实不是我的，是她傍的一个公务员的。公务员不容置辩地力求她把孩子打掉，否则以分手相威胁。你说我不能看着她可怜巴拉地央求让我陪着去引产，我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吧？”

宣儿哧哧冷笑起来，仿佛剑波是个演技拙劣的骗子，紧要的环节中出现的纰漏，不幸被她看穿似的。剑波皱着眉头等待着她的回击，然后她终于说一句话来：“没想到你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呢，那你去救她吧，干脆把她娶了，你照顾她一辈子好了，还给打电话骚扰我干嘛。”

“宣儿，别乱说了，她已经离开北京南下了，这辈子我不会再见到她了。”

“你给我说实话，在我之前，你是不是和她上过床。一共上过几次床。”

“我对你是实不相瞒，在你之前确实谈过恋爱，也和她上过几次床。那是我的以前，已经黑字白纸写在纸上了，我不能因为认识你就把以前的人和事一笔勾销吧。认识一个女人，就像经历一场战争，虽说和女人分手了，但她用过的东西和她的气场却无处不在。我认识你后，珍惜你，用心去爱你，难道这还不够吗？”剑波说到动情处，有点情不自已了，眼睛里有一股雾气的东西笼罩着。

手持着手机，泪水从剑波的眼里溢出来，溢出来的泪水凝聚成颗，断线的连珠般滴落下来，有泪痕划过的脸颊有一种清凉的感觉。随即，吭吭呲呲的哽咽声从他的喉管里涌出来，哭声有点不雅，但很真诚。哭泣好像也传染似的，过了片刻，他颤抖的手持的手机里，传来宣儿压抑的饮泣声。宣儿哀哀低语，像一只折翅的燕子，在栖息、呢喃。剑波就似那檐下听燕语的人。

“宣儿，别哭了。”剑波怜悯地央求。

宣儿没有回话，哽咽声依然不断，从电话那端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他的耳朵被话筒里轻微的电流声干扰着，不断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

剑波最怕女人哭，眼泪是女人的武器，能够洗刷掉男人的一切伪装。他能想象到宣儿哭泣时那种难以自抑的样子。

“你说话啊，别哭好吗？我在等你说话呢，宣儿。”剑波有点急了。

宣儿还是没停止哭泣，依然没说话。

“求你了，宣儿，别哭好吗？说说话好吗？我惹你生气了，你骂我几句都行的。”剑波被她哭得有点心慌意乱了。

“剑波，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得很爱我，还是和我玩情感游戏？”她哽咽着说，喉管里好像被一块硬物堵住了似的，说话不大顺畅。

“真得爱你，丝毫没有游戏的成分。玩物丧志，玩人丧德嘛。”剑波毫不犹豫地回答。

“真的？”

“真的。”

“我能理解你认识我之前的情感经历，但在我内心里无法接受很多既成的事实。爱情在我心中很冰清玉洁的，我对它始终是心怀一颗崇敬之心对待的。自从认识了你，我在心里祈祷了不下一百遍，祝愿将来能收获到一份美好的爱情，也算是我成年后一份珍贵的礼物吧。我希望自己的男友也是纯情无比的，不乱沾染女人，最好在我之前没有其他女人，在我之后，我都是他的唯一。这就是我的爱情观，你同意吗？”

“你的爱情观太理想主义，那是外国人颂扬的爱情，那仅仅是理想，与现实中的爱情有一段距离的。”

“此话怎讲？”

“太多人把爱情看得神圣是件好事，但倘若看的太过神圣也不是好事。其实说穿了之后，爱情属于欲的范畴，并不神圣。爱是爱欲，情是情欲，总之和欲紧密相连。欲是人和动物共有的特性，主要有两种：食欲、色欲。假如你将爱情想象得很完美，才会有一点点不如意的时候，便彻底失望。其实，爱情也是一件普通的事；普通到两人相视感觉到温馨就是爱情。”

“不和你谈近乎饶舌的爱情观了，总之你的行为让我很伤心，把我心里你美好的形象给破坏了，而破坏者恰好是你自己，这怨不得我。”

“那你说，我们之间怎么办？”

“我不知道。最近我的心太乱，根本静不下心来去思考这个问题，你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想不到其中掺杂着那么多琐事，和你接触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比读大学复杂多了。”

“那这几天我不打搅你了，你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问题，想好了再给我说。”

“好的。”

“那我等你电话，不管有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的。”

“好的。”

“对了，你是不是找到男朋友了？”那个雨天，宣儿和一个短发男生模样的学生勾肩搭背远去的印象浮现在剑波的脑海。

“没有啊。和你这边关系还没处理完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能有心再找男朋友啊，那不是脚踏两只船吗？我平生是最痛恨的恋爱方式。”宣儿陈述自己恋爱观时，还不忘把剑波捎带着讥讽了一下。

“我前几天去中蓝宿舍找你，看见你和一男生伙打一个伞去食堂。”

“你看花眼了吧。”

“我眼见为实，确实看到了，不骗你。”

“哦，想起来了，那是我同学啊，留着头发很短，从侧面看起来有点像男生呢，我们班同学送她绰号‘假小子’。”

“哦，看见那一幕我的心像被掏空了。”

“夸张了吧，有那么严重吗？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就会用花言巧语来讨我欢心。”

“真的，你在我心里是无人能比的。和你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同时也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希望不要成为历史。毛泽东他老人家都说过，知错就改的同志就是好同志嘛。”

“不和你说了，上课时间到了，我要去上课了。”

“那好吧，再见。”

“再见。”

电话快结束时，宣儿的情绪稳定了，至少传入剑波耳朵里的声音是比较稳定的。他们像两位老人说着平常分别的话，心里却翻江倒海暗流汹涌。

失业的好处是不用循规蹈矩地上班，不上班的好处是可以陪女朋友，如果失业还没女朋友，真不幸。要么重新找份工作，要么找个女朋友。目前，剑波正处于这种尴尬的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