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回忆一次次让廖波辗转难眠,从武威回来这十多天,他总是在想前途，难道一辈子守在这间小卖部吗？既然已经踏上这条异样人生路，再能回头吗？回头做好人又有什么地方会接受自己！这次拜完把子，看看有谁能和自己同心同德、生死与共？毕竟大家都长大了，已不再是过去玩耍胡闹的小伙伴，各有各的心事……，廖波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竟然渐渐睡着了。

2012-11-24 1:15:00

转眼间腊月二十八了,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冬日的暖阳照着人身无比舒服,天空一扫往日的阴霾厚重,街道上一幅明亮晴朗的景象。

下午两点多,廖波披着一件崭新的将官呢大衣出了门,里面穿一身同样崭新的蓝色涤卡军便服,高大挺拨,冷峻锐利。

今天弟兄们约好要去市场转转,顺便把年货再丰富一下。廖波叼着一支红塔山、享受着自由明媚的阳光,跺着方步来到磁带铺,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笑声一片,他赶忙掀开门帘往里一瞧,着实吃了一惊,原来是李多强一帮人正围着他哥李小虎在说笑,只见李小虎穿着件黑色皮茄克敞着怀,里面是一件藏青色鸡心领毛衣,雪白的衬衣映衬下,一张黑黢的面孔愈发显得线条分明、轮廓清晰。

李小虎正意气风发的说道: “狗日的俩丨警丨察太他妈目中无人,老子在前线为国家流血卖命,差点儿死在战场上,回来到了地方还要他们的窝囊气,你们说,狗日的该打不该打! 哈哈哈!”

原来李小虎正在给小兄弟们讲述他和战友们前段时间在陇西车站撂翻两个铁路丨警丨察的精彩轶事,原因是铁路丨警丨察嫌他们的背包行李放在站台上挡路碍事了……。

“虎哥,多会回来的? 兄弟可把你想坏了!”

廖波挑着门帘不及进来就大声喊道。

李小虎闻声抬头定睛一看,站了起来,抬手指着廖波夺口而出:“廖波!”

“哥!”

廖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没下来。

“虎哥,咱三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波儿长成大小伙子了,这个头比我还猛,不仔细看认不出来,听说你回来有一阵子了?”

“哥,我回来将近半月了,你呢,多会回来的? 不是早就应该回来了吗?”

“来来来,进来坐下说话,我是昨晚10点多到家的。”

李小虎一边说一边招呼廖波到自己身旁坐下。

坐定后李小虎点起烟接着说道:“本来按正常时间去年年底就能回来, 可是后来呢,一起要走的战友们一商量,趁这次大家还在一起,手里都有点复转费,干脆去牺牲战友的家里看看,给牲牺战友的父母磕几个头,扫一扫院子,担几缸水,也不枉战友一场,生死一回！这以后天南地北的,再聚一起恐怕没这么容易了,所以我们战友一伙儿十来个人一路辗转到死去战友的家里去拜谒,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两个月下来,总算是把我们连牺牲战友家差不多去完了。”说到这儿,李小虎抬起眼睛透过窗户望向远方,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话:“苦啊,真他妈苦。”

有人轻声问:“虎哥,你说的什么苦?”

“噢,我是说那些农村牺牲战友的家里生活苦,在秦岭的大山里、陕北的窑洞里、还有咱甘肃那些干旱没水的地方,你们都不知道那些人的生活有多么困难和悲惨,好不容易养大个儿子指望着顶门立户，却死在了异国他乡！唉，国家给的那些抚恤金顶个他妈的屁用,我们每到一家都要经受一次心灵的折磨,那滋味真象刺刀剜心般的疼痛,每一次眼泪都是流了止,止了又流。我们这次去的十几个战友都是参过战的,哪一个不是铁血铮铮的男子汉,哪一个没在猫耳洞和山头阵地上流过血流过汗,可是又有哪一个人在战场上面对子丨弹丨刺刀和连天的炮火流过一滴眼泪! 然而,仗打完了回到后方,看到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悲愤,眼泪反而止不住了! 战争是残酷的,可是有些人却比战争更残酷无情,我不想多说这些了，说了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家庭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这些战友们的牺牲是否值得!”

说完这番话后,李小虎收回了目光,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没抽几口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转头对瘳波说道:“波儿,你们先忙,我去河北那边战友家里去看看。这次我们都回来了，等过年哥非得和你们几个小子好好喝一回不可! 我先走了。”说罢站起身冲大家点点头出门走了”

屋里的人除了李多强和廖梅伏在柜台上没动之外,廖波、杨布拉、张瓜、钱广、王伯翔几个人赶紧站起来把李小虎送出门,李小虎摆摆手嗔怪道:“送什么送,快进去吧,又不是外人,走了走了!”

说完迈开大步匆匆向前而去。

李小虎走后,李多强留廖梅在店里守着。哥几个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出门逛街去了。

春节前的街道上人群拥挤，摩肩接踵,马路两旁店铺林立,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有的人行道上还摆满了货摊,尤其是烟花爆竹的兜售,更是随处可见。

还有那些从乡下来的小贩们在街头巷尾大胆地叫卖着自家的特产,临时充当二道贩子的城市闲人们也在街道两旁谈笑风声的摆个小摊挣点小钱……,那一年城市里还没有穿绿色制服城管部队,小摊小贩们可以自由飞翔,幸福地做点儿小买卖。人群中不可避免的还夹杂着来自四面八方贼眉鼠眼或是衣冠楚楚的小偷们,他们要趁着多数便衣丨警丨察忙于过年这当口,赶紧不遗余力的打点秋分，争取过一个丰盈充足的年。然而，贼的理想永远不在情理之中，他们的想象如同肥皂泡一样容易破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诠释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