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30 14:38:00

第二章 八八风暴（一）

正如王丹照所说,音像市场于1988年初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春天,先是《粉红色的回忆》卖得如火如荼.,紧接着刘欢的《雪城》火上浇油,销售量让人始料不及,让人惊喜! 李多强和廖梅的心情那叫一个好,好得李多强都开始悄声轻问廖梅一天在柜台前站七八个小时累不累了,这也是前所未有的,这种关怀让李多强自己都甚感吃惊。

1988年春节前后, 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流行音乐的确迎来了自己的春天,无论是通俗还是民族,那时候出现的一些经典传唱至今,所有歌曲表现出的无所一不是人们对过去的追忆,对现实的留恋,对未来的憧憬。

那一年的年初, 堂哥西门旭东清清楚楚地记得,从西固城到东岗镇,从火车站到大砂坪草场所,大街小巷听到最多的就是刘欢那轻如小溪般涓涓细流,重如大海波涛汹涌的声音,那歌声的起伏引人胡思乱想。

就在元旦聚会过后几天的一个黄昏,那一刻,王伯翔坐在磁带铺里的窗前,抽着烟望着马路,灯火初上,人来人往,衣着鲜亮,笑逐颜开,他们为何那么开心,他们为何不为生活发愁! 屋内,听到廖梅随着音响轻轻哼着:

天上有个太阳 水中有个月亮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个更圆 那个更亮

哎嗨哎嗨呀

山上有棵小树 山下有棵大树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个更大 那个更高

心中有个恋人 身外有个世界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应该属于哪一个

哎嗨哎嗨呀

天上有个太阳 水中有个月亮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个更圆 那个更亮

…………。

歌声伴随,街道人行脚步欢快轻盈,快过年了,心中的希望让他们欢歌笑语, 也许他们早已忘却困苦和伤痛,那些既往岁月带给人们的痛苦和压抑仿佛正在走远,正随着这些歌声释放飞扬,人们开始寻求新的生活,穿着新潮了,追求也庞杂了,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世界, 而我王伯翔精彩的世哪里! 王伯翔似乎听到了自己心中的狂吼, 随即他决然地告诉自己,自己的世界只在自己腰后的刺刀中,别无其它!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后腰的军刺,就是那把真正的军刺,由李小虎送给李多强,李多强送给他的那把五六式三棱刺,站起身来对李多强说:“我回家吃饭去了。”

“别走啊,一起吃吧,羊肉面片,媛媛马上就送过来了。” 李多强伏在柜台上拿着一支圆珠笔正在帐本上勾勾画画。

“不了, 家里爸妈不在,我得回去看一下。”说着披起军大衣出了门。

回到家里,弟弟和妹妹正在吃饭,方便面、咸菜加大饼,爸妈出门打工去了,没办法生活还得继续,夫妻俩只有选择拼命打工养家糊口。看到哥哥进来,弟弟说道:“哥,我和妹下了方面便,你也来吃吧。”

“我在强哥那儿吃过了,你们吃吧,吃完早点儿把火压上,煤不多了省着些。” 王伯翔说完拧开电视坐在床边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他实在没有心思吃饭。眼前这台12英寸的电视机伴随他度过了难忘的童年,质量虽然比不上进口的那么好,但也从来没坏过,这台电视机是家里最值钱的财产,曾几何时,父母都不许他们动的,这台电视机承载了自己少年时期的无数美好记忆,《瓦尔特保卫萨热窝》,《铁道游击队》,《敌营十八年》,《虾球传》,《铁臂阿童木》,《三个和尚》,《没头脑和不高兴》,还有《霍元甲》,《陈真》,《射雕英雄传》,《上海滩》……等等这些永生难忘的快乐,就是眼前这台破旧的黑白电视带来的,可是,这一刻它却怎么看起来象个怪物,没完没了的在重复着那些枯燥无聊的事情,什么我国科技又取得新突破,填补了什么空白,什么城乡人民生活水平又上新台阶,同上年相比又增加了几个百分点,又什么没听说过的国家元首来访了,双方在热烈友好的气氛中讨论了国际局势和双边关系,黑又胖的总统表示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最让王伯翔感到无聊的是,电视机里说节前市场供应充足,应有尽有，全国人民将会过一个富足美好的春节,真扯他妈淡,怎么我家什么也没有,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站起来关掉电视，给弟妹说了声我有事出去一下。

他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晚上八点钟的火车站人依然很多很杂,在站前广场转了一圈后,没有找到吸引自己的目标,于是径直来到了出站口,站在一排房子下的阴影里盯着出站口,不一会儿功夫,一大群从里面出来了,他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背着大大的人造革提包是单独一人,从穿着上看,条件应该不错,就是他了!

中年男子出站后,上了电车坐了四五站下车,拐入一条小路,进入一个居民区,居民区是那种敞开的,错落着七八幢楼房,路灯有,但比较昏暗,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又匆匆消失在了万家灯火之中。

王伯翔一直尾随着这个黑瘦的中年男子,当看到他进入了一个楼道,王伯翔三步并做两步迅速跟进,当年那种老式的敞开式单元楼道里是没有灯的,照明全靠外面那一点微弱的光,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王伯翔准确地从后面伸过手用力卡住了那人的喉咙,同时,刺刀顶到了腰后! 他用低沉的声音在中年男人耳边说:“不要出声,小心你的命,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 中年男子己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发抖,在战栗中不断的点着头,哆哆嗦嗦拍打着自己的提包……。”

很快中年男人身上的钱物被王伯翔洗劫一空,800多块钱、一只进口手表、一只钢音打火机,还有30多斤全国粮票,现在的王伯翔已经很老练,不再有刚开始那种紧张和慌乱,他运足劲,在中年男人的颈后猛击一拳,那人当即晕倒,软绵绵倒在地下,他收好刺刀迅速从楼道里退了出去,旋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2012-9-30 14:43:00

车窗外灯火阑珊,车来车往,张灯溢彩,一片节日前的融融气氛,此刻,王伯翔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不断摩娑着裤兜里的那几张佰元大钞,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男子汉顶天立地,要做就做大事,不求轰轰烈烈,只愿快意凌厉。

眼神随处四望,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张瓜搂着蒋红红,蒋红红双手挽着他的胳膊,俩人象两朵幸福的花儿一样上了这辆公交车,王伯翔目瞪口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定睛一看,不是这两个货还能是谁,他俩咋搞一起了,雷刚不是在暗恋蒋红红吗? 一直不敢表白,他俩竟然勾搭上了,新鲜、意外、惊奇、夸张,他不加思索的大喊一声:“张瓜!”

张瓜和红红闻声往这边一看,同样一脸惊谔,还是遇到熟人了,稍微一愣后,张瓜立即反应过来,他松开正在买车票的红红,冲着伯翔一挤眼情,嘴角一场,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买完票红红跟在身后,吐了下舌头,一脸偷偷摸摸的笑看着王伯翔,那意思说你才知道啊。

“你俩怎么在一起! 这深更半夜的干嘛去? 多会勾搭在一起的? 说! ” 王伯翔从座位上站起来,虎着脸虚张声势的责问他们。

张瓜上前用手在王伯翔的肚子上做了一个手枪动作用力一顶说道:“你吃的不多管得多!”

王伯翔挡不住张瓜这一捅,他哈哈哈地笑着往后躲了几步,谁都知道自己一身痒痒肉,蒋红红屁股一扭,顺势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哎哎哎,拿自己不当外人吗? 起来起来,我还有坐舒服呢!”

“哼”,蒋红红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嘴里的泡泡糖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冲着王伯翔“卟”一下吹破,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依然是一副没心没肺,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伯翔仰身躲了躲道:“咦,死丫头不讲道理, 不和你玩了。” 他狠劲看了张瓜一眼问道:“多会的事? 娃,你的本事大,别人知道吗?” 王伯翔双手抓着车厢的扶手,眼望窗外低声问张瓜。

张瓜又坏笑了一下说道:“时间长了,快半年了。”

“怎么搞上的?”

“我也不知道,缘份吧。”

“缘份个屁,你狗日的是不是拿花言巧语哄了人家小姑娘”

“就我这长相和魅力,还用花言巧语吗? 我们相互喜欢，嘿嘿黑”

“呸，真不要脸！雷刚一直喜欢她,你知道吧! 以后你怎么给他说? 兄弟们有人知道吗? 强哥知道吗?”

“好象还没有人知道,我打算在廖波回来后,等我们七人结拜的时候,再给大家说这事,我不想隐瞒,雷刚应该会理解我们的,他能想通。”

“好吧,这种事弟兄们没法多说,等到结拜的那一天,你给大家说清楚,说明白就行了,你们两厢情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不用多说了,等廖波回来咱七人正式结拜弟兄以后,同一个头磕在地上,就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了,我劝劝你, 以后别再对钱广那么刻薄了,钱广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有时候喜欢动点心眼,但绝对是一个为了兄弟豁得出去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张瓜同样眼望窗外,一手握着车顶扶手,一手与蒋红红紧紧相握,随车身前后簸波左右摇摆着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 我只是看不惯他那有事没事的乱动花花肠子的毛病罢了! 好了,这个不说了,哥会照顾大家的面子。”王伯翔说的一本正经。

“我操,这还没正式结拜呢,你崽娃子就自称上哥了。” 张瓜说着又拿手在王伯翔身上一顿乱捅。

王伯翔笑着左躲右闪,突然目光一凛,掠过张瓜的肩膀向车门方向望去,表情定格,脸色凝重,张瓜回头顺着他目光一看，看到车门附近一个20岁左右的小伙正在拿刀片割一个时尚少丨妇丨的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