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我高中也没有考上，我也不想再上学了，没有心思学不进去，我和雷刚不一样，又没人管我，先这样玩上一两年再说吧”张瓜低着头拿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低声说道，看的出来，他是很无奈很难受的，先前他的学习也很好，可是后来由于家庭的变故和影响，到最后落得连个普通高中都没有考上。

他和王伯祥同班，今年初中才毕业的，比李多强、钱广、雷刚他们三个低一年级，雷刚虽然和张瓜、王伯祥三人同是16岁，但雷刚已经上完了高一，他在一所市属重点中学，学习相当的好，多年以来，雷刚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市饮食公司司机雷师傅的自豪与骄傲。“瓜，既然你叫我是哥，哥就对你耐心说两句，你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大人，最近你结交的人那么杂、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好多我们都不认识，眼花缭乱的。还有，那个八九岁的女娃你也敢收留，不是给说过吗，那个尕女娃是个流浪的小贼，经常在公交车上“甩皮子”，领她的人一个接一个被送了进去，还听治安分局已经放出话来，谁要是再领着那个女娃乱转，不问青红皂白，先送审查站再说，你怎么还敢收留她？我们有时候好几天都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干嘛，你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要么去和你爸说说，让他给你找一份临时工先干着，实在不行就去派出所当个粘胡子（线人）也行嘛，反正你是外地人，也没什么顾忌的；要么跟着我先干着吧，最起码我们在一起，你不会吃亏和出事情，你这样下去太让人担心了。”强娃说着有些激动，又拿过一瓶啤酒喝下小半瓶。张瓜说道：“强哥，先前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娃娃的来历，上个月不是考完中考后，我整天没事到处乱溜达吗，那天天快黑的时候在剧院门口，她一个人坐在道牙子上，看着真是可怜的很，弄的脏兮兮的，头发也只有短短的一点点，谁知道竟然是个女娃啊，看着她那么可怜，怕爸爸打不敢回家，我怎么忍心不管，前年我饿着肚子在街上被人暴打的时候，你和廖波还不是救了我吗？想起我自己的遭遇，我就把她先领回去了，那是一个挺好的小孩，在我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每天主动给我们扫地、烧水、洗袜子，后来你过来一看，说起这个女娃可能就是治安分局提到的那个流浪小贼，晚上，我逼着问她到底是不是女娃，磨了半天，她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个女娃娃，不过偷钱包的事她始终没有承认，是不是他们那些人瞎编乱造的，我不怎么信。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她就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回家了没有，要是下一次再看到，我一定把她送回家去，要么送派出所刘叔那儿去。对了，昨天我爸过来了，问我还想不想上学，要是想上，他找一个初中让我再复习一年，要是不想再上学，先找个工作干着，等明年弄个毕业证去当兵。粘胡子我肯定是不去干的，丢不起那个人，我虽然是个外来户，但对朋友要讲义气也是我们山里人的哈数。”

“呵呵，好，有哈数就好，有哈数就好，那你打算怎么办？上学还是上班？”钱广问到。

“唉，学我是不想上了，考大学、干大事情就让雷刚替我去吧，雷刚，以后你担一个当老师的女人，替我上他，就算给我出了一口气，怎么样！哈哈哈。”张瓜说着说着又来情绪了。

“你妈的，这事别人能替你吗？有本事你自己去干呀。”蒋红红说着踢了张瓜一脚。张瓜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蒋红红的鼻子大声喊：“你再给我说一个你妈的你试试，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你以后要是再提我妈，我非把你弄死不可!”蒋红红一下呆住了，她不知道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瘦小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他不是和自己一样吗？老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的，难道他喝醉了吗？她扑闪着圆圆的黑眼睛不知所措。

“张瓜，你吼什么吼，人家一个小姑娘，又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过来坐下，口琴带了没有，一会儿给大家吹一个。”雷刚说着走了过去把张瓜拽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

“这个歪瓜啊，还真是他爸的儿子，脸上长着狗毛，说翻脸就翻脸，别理他了，他缓一会儿就好了。伯翔子，说说你的打算。”强娃挨个扔过去一支烟，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王伯翔的时候开口问道。

“我什么打算也没有，反正学也没有考上，这里面就我最不是读书的料了，学习一直最差的，我爸说，完了腾一点钱让我去学车，我就等着吧。”“学车好啊，总是一门手艺，完了我们一起去，钱我先出上，等国庆节我们去武威看完廖波后就去报名学车。”

“强娃，你的打算是什么？给大家也说说呗，总不至于卖一辈子衣服吧。”钱广喝着酒咂着烟说。

“先卖着吧，等资金攒够了，开它几个铺子，慢慢把生意往大里做，我们可赶上了好的时候，我跟着我哥79年那会儿在十字路口卖几个鸡蛋，都被你奶奶和居委会那帮老婆子们叫去问半天，差点没送派出所里去。现在我感觉最重要的是我们几个看的书太少了，以后没事要多看看书，雷刚，赶明儿先把你的《三国演义》和那些《读者文摘》给我抱过来，闲的时候我要好好看一看，研究一下，听说看《三国演义》能使人变的成熟起来，钱广，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我只听过几段收音机里的评书，连个小人书都没正经看过几本，不过，在那些人物里，我最崇拜曹操。”

“曹操是个大奸臣，你崇拜他？”吴爱民在一旁插了一句。

“爱民，你不懂，曹操说过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句话说的太好了。”他姐吴爱兰居然也插了一句。

“爱兰子，你也不懂，别乱说，三国演义里讲的道理深的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个啥！”强娃子总是习惯于教训吴爱兰。

“三国里的折子戏，以前爷爷老带我去看，我爷爷是个戏迷，我给你们来一段《甘露寺》，就算是我唱歌了。”张瓜果然正如强娃所说，他的情绪缓过来了，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制高点上，兴高采烈地加入了话题之中。

他们就这样聊着，话题始终随着强娃的发言而转移和展开，李多强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自小到大一直是周围人的核心、是伙伴里的主心骨、是行动中的组织者、是意识里的号召者。这类人的人格魅力无限、势不可挡，这类人与人交往中天生懂得舍与得的涵义；这类人我们每一个人在既往的生活工作中都有遇到过的，他们曾深深吸引过我们；这类人天生就是成大事、当领袖的材料，这类人的故事最为传奇和曲折。

钱广虽然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但他这类人心机重、城府深、脸皮厚、手段高，这类人当然在眼下的环境里更容易成事坐大，但终究是根基浮浅长久不了，迟早会出状况。20多年后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印证了今日如此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