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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聂双林归队啦,他所在的部队已被集训后编为了工兵,任务是开山修路。部队放了几天假,就在这几天的空闲时间里,他给嫣红写了封信,发往嫣红曾经读书的学校。

他知道嫣红班主任的名字,他让嫣红的老师代转给嫣红。他在信中净挑那好话说,他没告诉怀有身孕的妻子,来台后病了,被编为工兵要去开山修路的事,只是报报平安和好事。信寄出去啦,他盼着嫣红妻子的来信,他担心着她们母子和爹娘,还有姥姥与岳父岳母。

聂双林的来信,嫣红在月子里辗转收到了,而嫣红给丈夫聂双林的回信,聂双林等啊,盼啊,几十年也没能收到。

在聂双林还没写家信之前,台湾就公布了《惩治叛乱条例》,并实行了长达数十年的戒严。《惩治叛乱条例》第十条规定:戒严时期违反本条例者“不论身份概由军事机关审判之”。随后,两岸也中断了通信联系,二人的普通家信,成为了绝唱。

聂双林他们这批撤到台湾来的国军士兵们,被编为工兵后,不是到战场上去挖洞、排雷、架桥、铺路,而是转战于台湾的高山峻岭间,去修那公路,开山劈石,凿洞架桥。他们仅靠那原始的工具,刀砍斧剁,披荆斩棘。那真是遇山开路,遇水架桥,穿山洞,越深涧,可谓辛苦之极。待他们干完了一段工程,稍作休整,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对于这样的工作,聂双林他们是咬着牙,顶着头皮和系着生命,来拼命完成,在刀、斧、丨炸丨药一米一米的开山炸石路上,付出了血的代价。聂双林他们这些士兵,在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就送掉了两位年轻的鲜活生命,鲜血染红了那炸石场。

为了修路,就近取材,为取那路石,在那坚硬的岩石上放上丨炸丨药,本想把那巨大的岩石炸裂开来取石,可聂双林他们这些士兵们根本就不懂丨炸丨药的放入量,不成想放在岩石窝窝里的丨炸丨药超量,一点那引信,丨雷丨管炸响时,乱石横飞。在那不远处躲避的士兵们,见那满天乱石袭来,才知躲避的距离太近了,慌乱中往后躲逃。哪还来得及,随着那“哗哗”如雨的乱石“噼里啪啦”砸下的声音和“哎哟!”“妈呀!”凄惨的哭叫声里,聂双林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被征了兵,一起撤到台湾来的亲如手足的士兵们,付出了二死七伤的代价。聂双林他们见到士兵弟兄那临死的惨相,殷红的鲜血,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死亡的阴影自此笼罩着这支工程兵部队,如影随形。

士兵弟兄的死亡,并没有阻止修路工程的进程。聂双林和陈小言他们极度地伤感:刚撤离时,在大港就有人跳船,曾血染海面,这是个不好的兆头。来到台湾后,很多人都如聂双林一样,得了那种奇怪的病。聂双林治好了,他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逮琳医生。逮琳医生不但治好了他的病,而且还救了他的命。他欠人家的,他就是做牛做马也无以报答逮琳医生的两次救命之恩。他有几位患病的士兵兄弟,至今有的自残了,有的受着精神上的折磨不能自拔,离开军队,在抑郁症的折磨下生活。

营房区,宿舍里,死亡的阴影没有散去,今天是那两位士兵兄弟烧头七的日子。聂双林、陈小言他们来到了工地上在两位士兵兄弟遇难的地方,摆上了烟和酒,烧了纸点着了香。他们已没有了眼泪,只有极度的悲伤和默默的祈祷,愿他们来生来世走好,愿他们魂归故里,回到大陆、回到故乡、故土。

(待续)

(接上)烧七毕,聂双林他们又来到了海边,向那湛蓝而茫茫的大海中投放了前几天晚上制作的漂流瓶,瓶中是死亡士兵的简短的碑文。他们制作漂流瓶时就想:让漂流瓶带去弟兄们的哀思,把他们简短的碑文写于瓶中,并附上了一个简短的纸条:有拾到此瓶的好心人,万望拜托转寄给他们的亲人。地址是:中国X省X市X县XX村。

看着在海流洑水中漂向大海深处的漂流瓶,内里装着那死亡通知,还不知漂向哪里?猴年马月能否漂回大陆?都还不知道!在烧纸点香地没有落泪的聂双林他们,此时,却因远离故土泪湿襟。他们忆起了在操场,在课堂的一瞬;忆起了在宿舍里的欢歌笑语;忆起了因相同的命运而在同一条船上撤到了台湾……而现在,却是阴阳两隔,再也没有想像中,谈论着退伍后归家的场面和列队出操的情景。他们联想到了自己,联想到了相同的命运,联想到了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两年啦,写出的家信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不知是哪位士兵兄弟想到了漂流瓶,投入大海中十个或许有一个被好心人捡到,给家里报个平安。望着那远去的漂流瓶,聂双林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想:漂流瓶能完好无损地漂向大陆,被好心人捡到,给他们寄回家,让亡灵早些得到安息。又想:最好是漂流瓶晚些,更晚些被好心人捡到,不要过早地告诉他们的亲人那可怕的死讯,最好是让他们的亲人有一个美好的念想……

两年啦,聂双林写出的家信,没有丁点儿的讯息。是投错啦?还是没有寄出?还是来信因换防而没有收到?聂双林与他的士兵兄弟们一样,想啊,盼啊!没有回信!再写,再寄,仍然没有消息!

台湾与大陆,断绝了联系。台湾海峡,人为地阻断了亲情。聂双林他们在痛苦中煎熬,聂双林们的爹娘、妻子,在煎熬中热盼,期待……亲人们何时能早日团聚?

这拨工程刚完,那拨工程又到。干完这段路还没等歇口气,又接到命令,去修筑那另一条公路。聂双林他们这帮工程兵在思乡、劳累、泥土与碎石中煎熬着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消磨着年轮,消磨着时光。

也是在祭祀士兵兄弟的那天开始,从扔的那个漂流瓶起,每年的中秋节,阖家团圆时,聂双林都会在头几天亲手制作一个漂流瓶。密封的瓶内装了一只他亲手捏制的小小的半截泥叫虎,内里附上了一张纸条:磕头跪请拾到此瓶的好心人,把此瓶寄往或捎到中国山东、高密、姜庄聂家村,交到聂继承和嫣红手中。跪求人,聂双林于台湾。

(待续)

黄土别情殇(一个老兵和他的女人们)》小说在线阅读_第31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衣宝泰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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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别情殇(一个老兵和他的女人们)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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