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院中，嫣红的公公和嫣红的爹爹正在那默默地祈祷观世音菩萨的保佑，忽听到了嫣红跟周婆婆的对话。少顷，又听到周婆婆的“生下来了”的话，两位老人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又少许，听到了屋里传来“啪啪”的声音，这是周婆婆轻拍孩子小屁股的声音，随着那“啪啪”的声响过，屋里传出了“哇——哇——哇”的孩子的哭声，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牵手向上屋走去。

厢房屋内，一个白胖粉嫩的婴儿，躺在了嫣红的旁边。是一个像嫣红一样的女人，这时正在那大红褯子的包裹下，躺在那小被褥中，咕嘟着小嘴，睁开了眼睛，看着侧头望着自己的，泪流哗哗的娘——嫣红。

听着孩子的哭声，嫣红泪流满面。女儿那脆脆的啼哭，如针刺般穿向自己的心：“双林哥，你在哪儿？女儿今天已经降生，她等你回来给起个好听的名字！双林哥，我和女儿在等你！双林哥，你在哪里？孩子在等你！双林哥！你听到了吗？你在哪里……”

女儿生在了腊月的一个下午，三点多一点儿。

月子里，嫣红抱着怀中吃奶的孩子，看着枕边放着的半截泥叫虎——汪汪，总是那苦涩的泪水横流。娘劝道：“女人坐月子，最容易中病。说不定双林就能哪天回来，你总这么哭，别哭坏了眼睛种下了病……”

婆婆见媳妇这样，背着媳妇思儿心切，也是泪流。可在媳妇面前，却强装笑脸，引逗着孙女，劝着媳妇：“别哭，哭坏了身子，坐下了病，你怎么对得起双林。再说一哭能不上火吗？！一上火往那奶水上走，孩子不净跟着吃那火奶水吗？为了孩子，你……”

婆母规，娘在劝，为了双林，为了孩子，嫣红克制了许多，但有时还是忍不住，怀抱着女儿，她唱道：

“女儿，

爹的心肝，

娘的宝贝。

没生时，

爹爹隔着娘的肚皮，

亲你、爱你、摸过你。

可生下你时，

却不知你的爹爹在哪里啊？

在哪里？

望天涯，祈明月，

问嫦娥，求玉兔，

父女何时能相见？

夫妻哪日能聚首？

怀抱没见父的女儿心痛，

眼望夫妻合影泪横流，

悲，悲，悲，

切，切，切，

何日到尽头？

望断天涯，似断路，

不知双林哥啊，你在何处？

……”

嫣红的歌声凄楚而悲凉，在她与双林身心交合的新房里，弥漫荡漾，飘散开来，久久不散，撕心裂肝……

（第四章完）

（待续）

第五章寄情漂流

（接上）“海苏”号鸣笛离开了码头，离开了大港，离开了挥泪相送的亲人，离开了大陆，离开了故土，向着那茫茫的大海深处加大了马力，一直向前……

“海苏”号轮船，冲破风浪，驶向了上海。但它在外海稍作停留，没有靠港，接到命令，继续向南，又到了福建，和经过上海时一样，稍停，仍然沒有靠岸，又船头一转，驶向了大海深处，又一次远离了大陆。一路风浪，一路颠簸，一路航行，载着满船晕船和那些呕吐不止的人们，一声声鸣笛，靠上了码头。

聂双林他们，没有几个不晕船的，在你帮我扶中，走下了“海苏”号轮船，踏上了祖国的另一块陆地——台湾岛的基隆港。

台湾基隆，是台湾最北部的港口都市，辖七区，七个附属岛屿，总面积132.76平方公里。基隆古名鸡笼，一说因基隆山像鸡笼形状而得名；又一说认为该地以前为高山族，凯达喀兰人住地，“鸡笼”是“凯达喀兰”的闽南方言译音。

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张變著的《东西洋考》里，就有鸡笼社、鸡笼港、鸡笼城、大鸡笼街等记载。光绪五年（1875年）设基隆厅时，才把“鸡笼”改为“基隆”，其含义是“基地昌隆”。

基隆港曾是万商云集的重要港口，后改为基隆市。因基隆 市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境内岛屿、港湾、山陵兼具，加上繁华的港都，则都局促于山海之间，无论功能和形态上皆具香江风情，犹如一个“小香港”。基隆市辖下，仁爱、安乐、信义、七堵、中山、中正、暖暖等七个区。

聂双林他们稍加休整就被安排在基隆市的暖暖区驻防。从大陆到台湾，聂双林他们经历了生离死别。要不是陈小言他们的拼死拖拽，聂双林在“海苏”号轮船离港时，也会和跳船的那几个士兵一样，他的下场也会被宪兵的子丨弹丨射伤、射中，陈尸海底，大港的海湾里。

随着“海苏”号轮船马力的加大，渐渐地远离了陆地，望着船尾溅起的浪花，和那追逐的上下翻飞的海鸥，看着夜色的逐渐暗淡下来，追船的海鸥，逐渐地离去，被劝的聂双林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想：船一旦靠上码头，他就寻找机会逃跑，他不能丢下嫣红。可是，“海苏”号轮船在上海，在福建，只是在外海稍作停留，就掉头转向驶向了台湾，没给聂双林留下一丁点儿的逃跑的时间和地点，他没有这个机会。这下可好，一路的折腾，一路的呕吐，聂双林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下船时，被同学们搀扶着踏上了台湾的基隆港。他知道，这下可没希望了。再寻找逃跑的机会，比登天都难，他将面对的是那逾越不过的茫茫的台湾海峡。

初来台湾的日子，聂双林病倒了，他被送进了医院。聂双林被送来时，人已整整地瘦了一圈。他那双长着双眼皮的大眼睛，也陷了下去，脸颊瘦削的倒也更加显现出棱角分明。聂双林病态十足，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走步气喘吁吁。可检查下来，倒也没查出什么大病，可就是不好。饭量极少，觉也不睡，寝食不安，焦躁难奈。

一天病房里来了几个人，针对着聂双林，又是听又是问。尤其是为首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头发花白的大夫，他问得十分仔细，又给聂双林前胸后背敲了敲听了听。站在旁边的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在记录着，偶尔有几个跟随的医生也提问几个关于聂双林病因的事，头发花白的这位大夫都一一作答。

原来，这是对聂双林的一次全面的会诊，聂双林的病例，是一个既典型又普遍的，它们都发生在像聂双林这一帮从大陆撤到台湾的人群身上。来给聂双林检查的是这所医院的最著名的医学专家——逮怡春，他是留美的博士并兼着此院的副院长，跟随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几位助手，那位做记录的则是他的爱女——逮琳小姐，一个爱好医学，追随父亲事业的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