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我们国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各个地方的人们都有自己本区域的生活习惯和性格特点，无所谓孰优孰劣。我们上海人往往被认为是歧视外地人，歧视外地人的情况的确是有，但也并非是上海人的大部，善良、热情的上海市民绝不在少数。而且，大多数上海市民的生活并不优越，就在我们的青少年时期，周围还流传有“不怕家里着火烧，就怕出门摔一跤”的说法。当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都穿戴在了身上，这般的生活状态，很难称其为富裕。

听到了我的问话，楼波一下显得有些楞，或许他是不想涉及这个话题，也或许是他认为我这种人不应该会提及这个话题。见到他发呆的表情，我后悔起了自己的唐突，脸上很是尴尬。

“我出来以后，小莉好几次打拷机给我，我都没有回给她。”半晌，楼波说道。

点了点头，我没敢再接口。

楼波用手撑着大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眶湿湿地说：“跟小阿弟说句真心话，我在里面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人就是小莉。单位里的好多人都认为小莉太贪心，还说是小莉害了我。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根本就是在瞎讲八讲。”

说句良心话，我小凌向来对小莉没有什么恶感，这不仅是因为小莉长得漂亮，并且还在于她的相对简单。

“小莉来我们家好多次了，她清楚我们家里的底细，除非今后有机会动拆迁，否则，她将要和我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一辈子。小凌，你说说看，像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肯这样做，还能说她不真心吗，还能说她贪吗？”楼波的语气里有了些激动。

实事求是地讲，初到楼波家的时候，我着实有些吃惊于现实状况的恶劣，简陋、狭小的屋子，脏乱、拥挤的周边环境，空气里弥漫了异味，还有那些个拎着马桶的人们。不说别人，恐怕我本人就难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因而，仅凭这一点，小莉就不应受到太多的指责。由此，我还联想到，在日常的生活当中，凡事都应当要有设身处地的换位，否则，一切的评价和议论，只能是不负责任的高调或者枉论。从某种意义上讲，不负责任的高调或者枉论对于他人造成的实际伤害，甚至超过了直接的恶语相向，此类行为本质上是一种虚伪和冷漠。

“小莉是有点不大会做人，有时还要占点小便宜，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她毕竟是个小人家出来的小姑娘。对于我来讲，她的心不坏，她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她本人也没对我提出过什么要求，这样的小姑娘，唉……”楼波抬起手，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还用手指摸了下内侧的眼角。“当然，她妈妈的胃口是有点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她女儿应该可以找到比我条件好得多的人！”楼波继续在竭力为小莉及其母亲辩护。

楼波为小莉的辩护，究竟存在多少的根据，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小莉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楼波。据我所知，小莉的美艳曾令到不少的男人动心，其中不乏家境优越的男士，但小莉却一概予以了拒绝。虽然你可以把它归结为小姑娘对帅哥一时的迷恋，可数年的相依而不腻不弃，并且还能置现实的家庭困境于不顾，这就不能不承认其中的真实情感。此外，我当时不大清楚小莉母亲到底是提出了何种的要求，倘若仅是出于为女儿今后生活保障的考虑，它本也无可非议，母亲对于女儿的爱护，天经地义。当然，将女儿“招拍挂”的丈母娘除外。

从刚才楼波对小莉的一系列评价中，我隐约里有了些不祥的预感。现实中，当至爱的情侣对另一方的称颂达到了无以复加，它通常预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一是海誓山盟再加海枯石烂；二是为对方的退出极尽铺垫之能事。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不由得收紧了。

使劲地挠了挠头皮，还拼命地撸着头发。“虽然我是被放出来了，但我的今后不会太好，就趁着这次发生的事情，我打算狠狠心分了吧。小莉跟着我不少年了，她的难处我知道，给她一条其他的路走走吧！”貌似的坚强里带有一丝的哭腔。

家务事，清官难断；男女情，剪不断，理还乱。没有人可以对他人的情感作出判断，也没有人可以对他人的选择作出评价。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酸楚。

“我和小莉曾经谈过你们的事情，她当时的表态还是蛮好的，你是否也应该尊重一下她本人的选择？”我知道自己的劝告比较的苍白。

我的话是苍白的，但楼波的脸色比之我的话，更加地苍白。“没有这个必要，无论她心里是否想分手，嘴上都不会答应分手，特别是在目前这个时候。我决定把恶人做到底，这绝对是为她好！”斩钉截铁的回答。

应当承认，楼波的举动充满了男人的气概，从相当程度上讲，他也的确是为小莉好。但是，我总还是觉得其中缺少些东西，或许就是小莉的选择。生活中存在着一种情况，人们以善良的愿望出发，凭借主观的判断去为对方作出所谓最佳的选择，其结果很可能就是，由一个人的悲情酿成了两个人的悲剧！

虽然无法左右楼波和小莉的明天，但我应该可以抓住自己和小茹的明天，尤其是，我们明天将登上领奖的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