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天色已晚，月色正明，在德胜门外一处僻静之地，李钦向藏身阴影中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不住四下张望地走了过来。

“大少爷。”这人张口就叫，“您答应的银子什么时候给啊，我得赶紧跑，要是留在北京城里被那刘黑塔撞见了，就是一个死。”

此人正是陈赖子，他告了古允源与常四老爹之后非但没捞到好处，还被刘黑塔吓得四处躲藏，手下的兄弟见跟着他捞不到好处也都四散而去。

“我答应的银子？哪有儿的事儿啊。”李钦根本不认。

“您不是说只要我不撤状子……”

陈赖子刚说开头就被李钦一口打断。

“我是说如果古家来人要你撤状子，他们给你多少好处，我多出三成。可人家最后一两银子也没给你，我凭什么给你银子？”

“这……”陈赖子无言以对，只得央告道：“您就当做做好事，我是非跑不可，山西也不敢回了，现在还不知去哪儿呢，这没银子哪行啊。”

“这我管不了，四九城要饭乞讨的多了去了，我一个个地撒银子？”李钦先把话说到十二分无望，随后话风一转：“不过你要是能为我做件事儿，我就给你一千两，随你跑到哪儿都够用了。”

陈赖子原本以为没指望了，想不到还有一千两，顿时喜出望外。

“行！您说吧，要我做什么？”

李钦阴恻恻地一笑，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杀人！”

陈赖子闻言打了个冷颤，他当混混好多年了，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什么坏事都干尽了，可就是没杀过人，因为泼皮混混也有自己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搅到人命案子里头。

“怎么样？”李钦逼问一句。

陈赖子想想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已问了句：“杀谁？”

“古允源！”李钦这几日左思右想，只有杀了古允源才能向李太太交差。

“杀了他你既能得银子，又能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李钦不停地威逼利诱。

陈赖子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见李钦是铁了心要置古允源于死地，心里打定主意要狠捞一笔，开口道：“杀他不难，不过一千两这个数不行！”

“你要多少？”

陈赖子咬了咬牙：“至少五千两！”

他狮子大开口，李钦哪能答应，磨来磨去三千两成交。先付一千两的定钱，事成之后再取那两千两。

陈赖子拿到银票转身要走，李钦道：“慢，你知道如何下手吗？”

“这还不容易，等他落了单我就上前一刀了账。”

“不行，你得按我说的去做。”原来李钦还有一石二鸟之计，他不仅打算杀古允源，而且希望将此事与李万堂扯上关系，他已经听到李万堂要派人来自己的当铺查账的风声，做贼心虚之下，盼着能把水搅浑，好让李万堂顾不到来查自己。

照他的打算，是要在京里放一个谣言出来，而古允源知道后必定要到李府求证，到时候陈赖子就埋伏到街角，趁古允源不防备，便可一刀得手。

“记住，必须要等他到李府闹过了，你才能下手，明白吗？”李钦不放心又嘱咐一遍。

陈赖子点头，见他无话便揣起银票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李钦办了这件大事，心头也是一阵轻松，刚要离开，忽听后面传来鼓掌声。

“好，好极了，心到手到，真是英雄出少年。”

李钦心里一紧，忙回过头看去，从一棵大树后闪身出来的竟是山西票号的大掌柜王天贵。

“你怎么会在这儿？”李钦知道方才的话都被此人听了去，心头不由得一阵慌乱。

王天贵笑道：“那陈赖子是我一个故人，我本来想来寻他帮我做件事，没想到却遇到你与他正在谈生意，我不愿打扰便在后面暂避一时。”

他见李钦的脸色阵青阵白，又道：“贤侄放心，那古允源与我也是冤家对头，你们方才的话我断然不会外泄。”

李钦这才颜色稍缓，就听王天贵又问道：“你要杀姓古的不奇怪，不过为何要将此事扯到你父亲身上呢？”

李钦冷冷一笑：“什么父亲！你大概也知道，我不过是他们夫妇刚收的螟蛉义子罢了，将来李万堂早晚有一天娶妾生子，我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不如趁现在占着个大少爷的身份多捞些银子是真的。”

“有道理！”王天贵不住点头，“不过你只有一间当铺能弄几个钱，李家号称‘李半城’，能报效国库，可谓是富可敌国，你就不想……”他把话留个尾巴等着李钦来问。

李钦果然问了：“你是说有办法多弄一些银子？”

“何止一些。”王天贵眼里闪着诡秘的光，“你在内我在外，咱们联手，要是弄得好，这‘半城’嘛，你我可以平分。”

“成！”李钦想也不想立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