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正如我前面所说，人的一生永远充满未知，我根本不会想到腰酸背疼的开了将近十个小时的车赶到乌镇，却在乌镇碰到了我的初中同学郝燕，说来也巧我们至少得有20年没见面了，没想到却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小镇遇到了，而且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郝燕我俩是在一家叫望水人家的客栈前台相遇的，我俩前后脚到的客栈，我在他前面一点，等我办完入住手续一转头她立刻便认出了我，我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我初中同班同学有这么个人。

在当时来看郝燕属于那种不良少女，我记得她上初中的时候就跟比我们大的男孩谈恋爱，我跟她不是太熟，没怎么说过话，记得她爷爷当时的职位好像不低，属于那种我爸见了都得叫首长的人，住在我家后面那几栋将军楼里。郝燕很显然对遇到我感到非常意外，安排好房间之后来我房间跟我聊这聊那，她说她最近比较倒霉，想出来散散心，正好遇见我路上还有个照应，可以搭伴旅游，我答应她说没问题，什么时候玩够了还能搭我的车回北京。

郝燕属于那种特开朗的女孩，而且特能说，我记得她小时候就那样，那天晚上我俩聊了很多，聊社会聊近况等等，郝燕现在在一家投资公司做投资主管，她们公司主要做VC，投资一些传统实体行业，郝燕几年前和一个老外结婚，前些日子因为东西文化差异刚办完离婚，正好又赶上今年整体经济状态不是太好，她之前投资的几个企业都连续亏损，她感觉有点流年不利，打算出来走走，恰巧也是看了我那天看的那档节目，才过来乌镇。

那天我俩聊到很晚，郝燕看我困的已经哈欠连连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房间，跟我说明天早晨谁先醒了就去对房房间叫一下，临走对我说了声晚安。郝燕走了没多久我便睡着了，那天晚上我做了很多梦，在梦里梦见了桃子，梦到了高夏，梦到了张瑜还有李锦，乱七八糟的一个梦，具体细节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跟战争有关，我们被编入一个战队，最后好像都死了，我就记得我是被手榴弹炸死的，我在梦中醒来，浑身的汗，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拿起手机打算看看半夜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由于出来的过于匆忙，连手机充电器都没带，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心说这样也好，免得被人打扰。

躺在床上抽了几根烟，天已经完全亮了，外面有些雾气，从窗口往外看乌镇真的很美，街桥相连房屋依水而建，典型的江南水乡，瞬间有一种想定居于此的想法，我估计张瑜应该很喜欢这里，上学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喜欢那种有小桥流水而且特安逸的地方，不知道胡东带没带她来过这里。

三十九

我和郝燕在乌镇只玩了两天，旅游景点仅仅去了一半，今天上午郝燕接到公司的电话，让她必须明日回去有急事找她，郝燕问我要不要回去，如果回去的话就一起回去，其实在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主要是想远离北京，找个地方让自己平静一下，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我觉得可以去面对北京的一切事情，便答应了她和她一起回去，回去的路上我俩聊了一路，大多数都是聊小时候的人和事，我俩在车上感慨万千，虽然这些事好像都发生在昨天一样，但是已经过去了将近20年，有些东西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郝燕家住在五棵松那边，离高夏家不远，把她送回家之后天已经黑透了，由于这几天手机一直没充电，显得格外轻松，虽然只是短短两天，快到家的时候目睹了一场车祸，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被我前面的一辆别克君威撞飞，倒地不起，自行车已经被撞的变形，男人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脑袋底下血流了一滩，事故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自行车闯红灯导致，自行车占全部责任，君威车主骂骂咧咧的说自行车主弄坏了他新买的车，叫了半天躺在地上的男人那男人也没有反映，这才拿出电话打122和120。也许那男人的老婆和孩子还在等他回家吃饭，又或者男人的父母还在等他每个月往家里寄钱，这就是命运，我们谁也逃脱不了。

目睹了一场车祸心情一下有些糟糕，回到家连澡都没洗躺在床上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家里的电话吵醒，当时我正在做梦，在梦中我好像是在给公司里的人开会，有人给我手机打电话，我按拒绝键按完了还响，我就一直拒接，一直想，直接把我吵醒，我骂骂咧咧的起床接电话，电话接通后雷刚问我有没有时间，我问他怎么了，雷刚说心情非常好，迫不及待的想跟我聊天，给我打电话还关机，我打了哈欠答应了他，我俩约定好一个小时之后三里屯凯富见面，这是雷刚第一次主动跟我说去夜总会，看来他心情真不错，我有预感，跟张甜甜有关。

在我的记忆中雷刚这么高兴的时候真的屈指可数，第一次好像是他大三时拿奖学金那次，雷刚神神秘秘的跟我说要请我吃饭，让我别告诉别人，那天晚上雷刚请我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吃的，总共花了50多块钱，剩下的钱他全部给家里寄了回去，自己一分钱没留。还有就是雷刚工作后升科级干部那次，他请我吃北京饭店的谭家菜，那天晚上我俩都喝多了，雷刚搂着说他终于能请我下一次像模像样的馆子了。在我印象中他特别开心的时候只有这两次，甚至连他和张甜甜结婚都没这么开心。

我到凯富的时候雷刚已经在大门口处等我了，我问他为什么没先上去，雷刚搓着手羞涩的笑着说自己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怕露怯，我笑着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对他说

“走，今天晚上兄弟我带你长长见识见识”

我找熟悉的妈咪开了一个中等的包房，等果盘了酒水都端上来之后妈咪笑呵呵的跟我说她这里前几天从8号过来了几个姑娘，问我要不要带过来给我看看，我看了看雷刚，雷刚说一会再说，他让妈咪先出去，我们说点事，妈咪礼貌的笑了一下，说有需要叫她。

妈咪出去后雷刚笑着给我俩一人倒了杯酒说

“咱俩今天得多喝点，我今天特别高兴，我他娘的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我没追问他是为了什么事这么高兴，我知道他一会肯定会告诉我，和他喝了一杯酒之后雷刚说了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问他是不是张甜甜怀孕了，因为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雷刚看了我一眼说

“贼你妈，你脑子里除了婆娘还有没有点别的”

我点了根烟问他

“这不是你最大的心愿么？”

“是，但是今天这件事比这事要高兴”

“那你就直说吧，别老吊着我，弄的我心里痒痒的”

雷刚笑呵呵的看着我，随后他也点了根烟笑着说

“张甜甜他爸双规了”

我吃惊的看着雷刚，在我看来雷刚一路走到现在多亏了张甜甜她爸，如果没有她爸我相信雷刚现在撑死是个科级干部，更或者说根本进不了现在的单位。

“张甜甜她爸贪污受贿挪用公款，几个月前纪委收到匿名举报信，把她爸一切的东西都抖了出来，今天白天在单位被纪委带走了，我估计这次是够呛”

“我看你怎么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呢？”我笑着问他

“我着急个啥，他娘的那封举报信就是我写的”

我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雷刚，雷刚屁股朝我这边挪了挪，搂着我的肩膀，给我俩的杯子倒上酒后对说

“你说他娘的人活着为了个啥？不就是为了穿衣吃饭嘛，说实话我跟张甜甜这些年我不开心，但是我他娘的还得装的开心，我就他娘的每天哄着她逗着她，看她脸色行事，在家说骂我就骂我，说让我滚蛋我就得跟他娘的车里睡一夜，我等的是什么？我等的就是今天”说完雷刚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随后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我跟你说兄弟，我这么对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她们一家都他娘的不是人，而且也没拿正眼瞧过我，她们就一直觉得我没出息，我老实窝囊，我家穷，我跟你说，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为什么啊？因为它知道隐忍，知道什么时候趁其不备一口致命”说完雷刚我俩碰了一下酒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我打了个酒嗝问他

“以后有什么打算？”

“落井下石，之后跟张甜甜离婚，之后把爹娘弟弟妹妹接到北京过几天好日子”雷刚重重的抽了口烟对我说

“你知道吗，我俩结婚第二年的时候我爹娘来北京看我，好不容易把路费凑了出来，他们那次过来想见一下我和张甜甜，结果他们来的前一天晚上张甜甜就和我吵架，说绝对不允许我爹娘来我家，而且她也不会跟他们见面，她觉得这一切没必要，她原话说是跟我结婚，不是跟我爹娘结婚，她更没有见我爹娘的一副，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结果我第二天早晨天没亮就给我爹娘打电话，想告诉他们不用来北京了，我临时有事要出差，结果村里接电话那人跟我说我爹娘昨天晚上就去火车站了，他们怕错过火车见不到我，你知道我当时心里什么感觉吗？”

“知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过的不开心”说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了一口杯子的酒，雷刚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

“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跟你借过5000块钱”

“记得，那时候我自己手里也就2000多，又在我妈那拿的”

“是啊，就是我爹娘过来那次，那时候我手里没钱，工资卡在张甜甜那，那我不能让我爹娘睡大街上吧，我才向你借的钱，来了之后我爹娘非得见张甜甜，我娘说要把她手上带的那对银镯子亲手交给儿媳妇，我娘说那是她的嫁妆，我跟我爹娘说张甜甜单位有事出国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之后我娘又说去我们的婚房看看，我跟她们说婚房现在装修我一个人在朋友家住，我爹娘这才没问这问那，他们回去临上火车之前抓着我的手让我保重身体，我那时候心都碎了，我估计你他娘的体会不到那种感觉”雷刚说完自嘲的笑了两声，又拿起酒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