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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邱东瓜这些年

几年前,罗敏儿给李霖讲过邱东瓜的趣事,说他是***迷,其他的事记不住,毛主席的文章和诗歌却滚瓜烂熟,文化***末年即反击右倾翻案风的那段时间,他在全县组织的文艺巡回演出中,天天在台上朗诵毛主席的文章,《别了,司徒雷登》一文自然也是熟记于心。因为这一手,当时的邱东瓜还被县革委会主任看中过,要不是外公是个地主,就已经被作为人才调进县文工团成为演员了。

李霖想,人的命运真是讲不清。邱东瓜就因为一个外公挡了招干之路,自己也就因为救李毅而脱离了部队。如果邱东瓜没有那个外公就不会落到今天如此地步?如果自己不去营救李毅也就有可能在风光的军官队伍或警官队伍。

可世间事是没有如果的。

邱东瓜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人生,他李霖的人生也就是这样的人生。

邱冬瓜三年来到底是如何度过来的?在三人一鼓作气跑到公路边,躲在一处岩石下,觉得完全安全了坐下来后,李霖就迫不及待询问起冬瓜的情况来。确实,找了三年杳无音讯,却突然在这里出现,一个再没有好奇心的人也想了解这一过程。

甚至,还不完全谙世事的罗明明也期待着父亲给讲讲。是的,罗明明尽管不姓邱,但他是邱东瓜的儿子,是邱东瓜的儿子,自然就关心着父亲。

其实罗明明有过一个妹妹,妹妹姓邱。他们家的分配是,儿子跟妈妈姓,女儿跟爸爸姓。但妹妹三岁那年过继给了姑姑。姑姑原本有两个女儿,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两姐妹背着爸妈洗冷水澡,双双浸死了。然后罗敏儿和邱东瓜忍痛割爱,将妹妹过继给了姑姑。

明仔在这三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父亲,也时不时跟妈妈提起,但每次提起时妈妈就会泪流满面,因此后来明仔就不怎么提了,将感情压抑着。

也许就是这种压抑,促使着他并不难地控制住了见到爸爸时的感情,也由此让他变得成熟,像一个大人了。但这一切,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爸爸的苦难史,不想试着进入爸爸的内心世界。

在两个人的期待中,邱冬瓜忍受着没吃晚饭所带来的饥饿,缓缓地说:

我的故事三天三夜讲不完。总之,是收容害的。我发誓,我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派出所,把它炸了!

李霖你知道,那天是元旦节后,春节前,明仔你还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我在快餐店打烊前走过马路对面去买烟。我平时只爱吃“相思鸟”,便宜,味纯,香浓。但那天那个店子没有“相思鸟”了,我就多走了几步到另外一个士多店。祸就出在这,我不该多走那几步路。刚拐个弯,就碰到几个“迷彩服”,另外还有一个公丨安丨,正在查暂住证。隔得太近,我来不及躲避。我就出去买烟,平时大门不出,哪记得带暂住证?就这样,捉进了猪笼车。

当时车上没有几个人。但到了派出所后,地上就蹲了好几十了。我从公丨安丨和迷彩服的对话中,听出来,那地上比我先到的,都是连夜要送收容所的,因为少了几个,就临时去捉。我们正是临时捉来充数的。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个事。捉了我,一时没钱,任他们处置;二是跟他们争执也没有用。我看到有的争执了,就被打了,有的不服管,也被打了。什么事不服管?就是要你蹲下就蹲下,要搜你的身就让搜身,不要你上厕所就不得上厕所。

连夜把我们往外送,我不晓得要送到哪,问公丨安丨,他们不说,在车上问迷彩服,也不说。一个多小时后,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来了,然后一个个被赶下车。我这时才看到这个地方的门牌上写着收容遣送,但隔得远,路灯又暗,看不清是哪个站。悄悄问同车的,才告诉我说,这就是樟木头!

我原以为在樟木头收容所这个人间地狱呆上一两天,你李霖和明仔他妈就会来取我,也就度过一劫了。可事情比我小时候演样板戏还有戏剧性的是,我才下车,就被弄上了另一辆车。当时的情况是,从湖南涟源到樟木头拉人的车子正好在拉人装车,车上少两个人,就匆匆忙忙把我和另外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推上了那个车,连夜又把我们送往湖南。

第二天上午,车子在经过一个肆无人烟的山路时,车厢突然起火,浓烟滚滚。庆幸的是,我站立的位置正好有一大条缝隙,可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当我周围的人都一个个倒下时,我将头死死地贴着缝口,但后来,我也昏倒了。当我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草地上。我看到有好几个烧死了,也有不少熏死了,和我一样躺在草地上暂时昏迷的不足十个。我可能是受伤最轻的一个。

在草地旁边,有大片森林。当人们在匆匆忙忙搬弄尸体,救重伤者时,我悄悄爬到树林边,然后脚底抹油溜了。我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

逃到一个城市,是英德县。我想,到这里就有救了,就可以坐火车回樟木头了。我之前坐火车从内地到樟木头时,看见过这里,知道它在京广线上。

来到了火车站,可是我没有钱,上不了火车。我被抓的时候,两块钱是捏在手里的,被抓了后,迷彩服搜过我的身,没有捞到半点油水,也许这就是他们把我转来转去的原因,认为我穷得叮当响。我不但没钱,肚子也饿,饿得脑眼昏花,四肢无力。我开始在火车站附近转悠,看能不能找到吃的。转了一会,我发现火车站不远处有一个工地,工地上的字写着湖南某某建筑公司,是老乡,我觉得应该是机会。那个时候正是中午,工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炊烟袅袅,老乡们正在做饭。我走了过去,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我无论如何要找到吃的。

老乡人好,听到我的湖南口音,听了我讲述的经过,又看见我浑身像个黑炭,人不人鬼不鬼的,相信了我,给我盛了一大碗刚煮好的白米饭,在菜还没有炒好的情况下,拿给我一瓶剁辣椒。我用剁辣椒下饭,吃了两大碗,谢了老乡,就去火车站。在老乡那里,我学到了一个偷爬火车的诀窍。到车站不远的地方铁路沿线上站台,车子来了,钻进车厢,中途查票,提前躲进厕所,下车后,要检票,随便拿张硬纸,伸出半截,朝检票员晃一下。不过,这个适合穿着打扮比较好的,我一身邋里邋遢的不适合。我只能下火车后仍然像进站那样,走到车站不远处的铁路沿线,反正沿线那么长,靠着铁路走,哪里能出就从哪里出。

唉,要是我依照老乡说的做下去,不中途碰到骗子,不被骗,就万事大吉了,早就和你们团聚了。

其实,铁路边是有围墙的。我沿着围墙走,在离车站约一公里的铁路沿线边的围墙处,看到一个洞。洞可能是附近居民为偷爬方便挖好的。发现这个洞后,我好高兴。可正当我要踏过洞口钻进去时,身子被人拉了一下,一个比我大十多岁的男子对我说:“老弟,你是不是想去爬火车?”我还没有回答,我其实是在考虑如何回答,那男子说:“别去!上车前会查票,到了车上也会查票,查到没有票就会罚款,没有钱交罚款就会送到外地劳教,好恐怖的。”见害怕,我看着男子,犹豫一会后收回了踏出去的那只脚。那男子问:“你要去哪?”我说我去樟木头。男子一拍大腿,高兴地说:“正好,我们的便车今天去樟木头,做好事搭你一个不多。开车的是我表哥,他经常跑樟木头,经常去送货。”然后又问我哪里人,我说我是昌水人。那人又高兴地大喊,我们是老乡,并且拿出身份证给我看,我一看,确实是老乡,一个省的。

既是老乡,又是顺路,不需要钱,又安全,无须担惊受怕,我就相信了,跟着那个男子走了一段路,然后上了一辆轻型货车。车头前坐不下,我坐在车厢。车厢是封闭的,看不到外面。再说,一阵颠簸,早把我颠簸得睡下了。两天没有睡,我太累了。车厢里有稻草,睡在上面软绵绵的,我太舒服了。

可是,当停下来,我也醒过来时,老乡不见了,喊我下车的人已经变得凶神恶煞了。我被骗进了黑砖窑。

在黑砖窑里,只有吃,没有工钱。而且工头和打手都一个个凶狠、毒辣。活干得不好,打;动作慢了,也打。睡的是狗窝,吃的是土豆、红薯、萝卜、粉丝、白菜,永远没有肉,菜里的油也少得可怜。在那里两年,我原本一百八十斤,现在一百一都可能没有。我其实逃跑过两次,一次被发现了,打得半死;一次没有发现,爬出了围墙,但过不了水库,又偷偷回来了。李霖,我的好兄弟,要不是你来,我都要死在里面了。

冬瓜讲到这里,又是激动,双手抓着李霖的手,泪眼滂沱。

李霖叹着气,但并没有被冬瓜带进完全的伤感中,而是头脑清醒地问:“你知不知道,这个黑砖窑是谁开的?”

冬瓜摇着头,一边哽咽一边说:“不晓得。”然后擦掉眼泪说:“只晓得守铁门的老头是老板的亲戚。哦,想起来了,那老头有个侄子,留着一头长发,流里流气的,每次一到山里,就喝酒放风打人。”

“什么?长头发?”李霖思考着这个长头发是谁,兀地站起来说:“姐夫,派出所炸不得,倒是这个魔窟该炸!你们在这里休息,天亮后走上公路,拦车,报警。我现在回黑砖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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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打那些年我枪决的死刑犯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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