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在法官家溜达

皮婧在医院守着珂珂的时候，李霖鬼使神差地溜到了荔枝新村胡法官的家。

李霖去胡法官家，没有其他意思，他就是想到这里逛逛，看能不能帮助丨警丨察找出凶手。要知道，他多年前就是福尔摩斯迷，也是大宋提刑官迷，在武警当兵的时候，他是多么想正常退伍后回到公丨安丨上去做一名探案的刑警啊，可是，命运捉弄人，让他如今除了可以当当保安外，什么劲也使不上。

李霖将单车上锁搁在胡法官家对面的那棵榕树下，据皮婧说，珂珂很喜欢这棵榕树，曾许多次，坐在那树下看书，独享冬日的阳光。

荔枝新村是一个四通八达的社区，进出无须登记，更没有保安守门。事实上，也无门可收，因为它就像街道一样，没有围墙及任何设防，确实很适合流窜犯罪人员的光顾。李霖每天看报纸，从报纸上获悉，公丨安丨方面初步判断，这桩血案是流窜犯所为，犯罪动机是劫财。

李霖却认为，劫财固然成立，但是，受害者的家庭有着法官的特殊身份，更像是报复杀人呀！当然，也许，李霖认为，丨警丨察不至于那么笨，没有往报复杀人方面想，报纸的报道也许就是公丨安丨应付记者而故意放的一个烟幕弹吧？

但愿是这样。李霖对自己说。

距离发案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布置在案发地的防线早已撤离。李霖从榕树下走过小区的马路去往对面胡法官的家时，四处望了望，甚至鼻子还用力吸了吸，感觉这里还遗留着血腥味，那胡家的门缝内还散发出阴森的光。

“咯咯咯。”在一楼，李霖轻轻地敲着门。

房内没有反应。李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答。李霖猜想，胡光辉也许去公丨安丨局了，也许去单位了。

便放弃了进屋，围着房子无奈地转了一圈。

这房正在小区的马路边，尽管马路边上有人行台阶，尽管人行台阶边上又有一排排的绿树，且郁郁葱葱，但总感觉住在这里就犹如晾晒在马路上的裤衩，随时可以被人偷窥和观赏。即使住三楼、五楼，也好不到哪里去。

房屋后面有一个阳台。其实说后面，只是从房屋的门来判断，如果不是门，有阳台的地方也可以说成是前面。因四周的三米之外，都有马路。唯有阳台的地方，可能超出了三米。但阳台还是不大。

一楼的阳台外有栏杆，栏杆不高，别说是李霖，一般的人要越过栏杆都很容易。

李霖在转圈的时候，看到阳台上还晾着珂珂的衣服，比如那件牛仔裤，是珂珂21岁生日那天，李霖带着逛东门时，买来送给珂珂的。还有那黑色的胸罩和黑色的短裤，也是珂珂那天在东门自己偷偷买的，李霖当时知道这事，珂珂发现李霖知道了后还很不好意思。

现在看到这些，李霖有一种心酸。他不容许这种心酸在这里昭然若揭。他决定去把衣服帮珂珂收起来，然后带到医院，让皮婧给她收好。

跃到阳台上，可李霖突然发现，阳台上放着一把椅子，而椅子上放着一本书。书是打开来扑放着的，能清楚地看到书名是《中国婚姻法学》。李霖想，这应该是胡光辉看过的，在这个家里，胡法官是唯一跟法律沾边的人。可也让人不易理解的是，胡法官是刑庭负责人，平时忙得很，几乎是没有时间坐在阳台上看书的，何况，婚姻方面的法律并不是他的“专业”之内，即使他胡光辉是诲人不倦的好学之人，也不至于成了资深法官后，还来看这基础的东西。

就因带着这样的疑虑，李霖才将书多翻了翻。当他翻到扉页时，发现了上面沈珂珂的签字。李霖于是明白，珂珂开始自学法律了。珂珂曾经跟他说过，她想自修大学，只是，让李霖意想不到的是，珂珂近朱者赤，居然选择了学习法律。

李霖合上书，笑笑，心说这样也挺好。自己不能给珂珂的，毕竟人家可以给她。

李霖收好衣服后，顺势去推阳台上进入房间的门，原不作打算，只是随意地地试试而已，可谁知，门竟然开了。原来，门根本没有落锁！

李霖在愣了一下后，还是推门进去了，并用力咳嗽了一声，大概想表示，自己不是小偷，如果房间内有人，希望能让他进去。

虽然房间内仍然没有人反应，但当李霖经过靠阳台的小间，再进入客厅时，却看见法官胡光辉颓废地坐在沙发上，两眼呆滞无光。

2 看看作家的房间

法官看见了李霖，没有愤怒，也没有热情，只是怔怔地看着李霖，似乎在说，你来干嘛。

李霖不想让法官误会自己，扬了扬手中珂珂的衣服，主动对法官说：“要皮婧来，她害怕，我来帮表妹拿衣服。”

法官“哦”了一声，然后示意李霖在沙发上坐。

李霖坐下来后，法官对李霖轻轻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李霖知道法官是指沈珂珂，心说法官还算是个文明人，即使之初产生过找法官麻烦的意思，但现在他找不起来，于是干脆就以打和牌的方式安慰说：“胡庭长，节哀顺变！”

确实，胡光辉够惨，一天当中，两个亲人失去了生命，阴阳两隔，还有一个保姆至今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将来是不是植物人还都说不定。人世间最大的悲痛应该就莫过于此吧！

但李霖明白，自己不是来安慰的，便也就大着胆子说：“我敢说，这几个人不是冲着你的作家夫人来的。”

胡光辉这会儿才动了动，抬起头看着李霖，似乎想从李霖的表情中判断是否真的关心这件事，然后低下头说：“我知道，是冲着我来的。”

李霖见法官并不回避这个话题，而且主动承担罪责，显然他胡光辉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横祸打趴，而有可能也和他李霖一样，一直在思考，在分析。那么这样的话，他们就有可能心平气和地将这个话题探讨下去，这样，自己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李霖更大着胆子，接着法官刚才的话直点他的心脏：“可你却活着！”

“是啊，我情愿我死去！让爱莲和玉莲活着！”法官责怪自己。

“你真的认为那伙人是冲着你的吗？”李霖又转弯。

“我代表法律宣判一些人的罪行，难免会得罪一些不思悔改的人和他们的家属。”

李霖是有备而来的，他每天看报纸，也跟秦律师打过电话询问过一些自己可能不知道的案情，然后综合各方面的信息仔细分析过。此时，他对法官说：“丨警丨察说，这是流窜作案，社会闲散人员，尤其是吸丨毒丨人员的可能性最大。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否定了你说的冲着你来的说法。犯罪嫌疑人既然是流窜作案，就没有预谋性，而且可以说，他们和你素不相识，和你的家人也素不相识，说是冲着你来，就不存在。”

“那你说这是偶然？与我无关？”胡光辉萎靡的神情像突然被李霖打了激素，再次把李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说：“小李，我知道你当过特警，珂珂说起你的时候，也讲过你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那你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