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头的公园就像纳古鲁湖的火烈鸟,又多又漂亮。荔枝公园取名荔枝,自然是青绿色的荔枝树占满整个公园,而自成特色,也自成樟木头的一道风景。因此,不管是礼拜天,还是上班时间,在里面闲逛、溜达的人总是似非洲草原,各色动物特别多。
珂珂推着爱莲大姐从图书馆旁边的门进,下了一个不大的坡,沿着小溪边一条平坦、光滑的小路,走在植有荔枝和棕榈树的林间,逆溪而上。
爱莲大姐贪婪地左顾右盼,心中不断发出对公园的赞美声,如同在构思一篇优美的散文。
珂珂专注地推着大姐,偶尔抬头看看树,偏着头看看小溪,却什么也没说,满脸桃色地、静静地听高跟鞋敲打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剥剥”声。这剥剥声,跟牛蛙的叫声差不多。
转过几个弯,经过几个亭子,许多老人在亭子里自娱自乐地表演戏曲,有豪唱的,也有哼声的;有拉琴的,也有敲锣鼓的,旁边还围着许多闲散的人在观看。爱莲大姐要珂珂停下来。爱莲大姐并不是喜欢听戏,作为作家,她或许在观察这些老人的生活。
静听了一会,爱莲大姐也学着他们小声地哼两句,但哼得却似乌鸦仿百灵鸟的鸣叫,逗得珂珂笑了。珂珂笑,爱莲大姐也咯咯地笑。
她们来到了公园的人工湖边。湖水很清澈,有一小群一小群的红色鲤鱼在湖边游荡,悠闲得就像岸边上的人群;不远处,有小船在湖中摇摇摆摆,一对年轻的恋人双脚使劲地蹬,手伸在湖水里,打起了水仗,不时送来他们快乐的笑声,也不时把鱼群惊向水底。
珂珂停下脚步,很羡慕地盯着那对恋人,脸上显现平和而不乏羞赧的微笑。
大姐打破沉寂道:“珂珂,谈过恋爱吗?”
珂珂摇头。但想起了李霖,于是又“嗯”了一声,算是承认有过。
“是读高中的时候谈的吧?现在还有来往吗?”
“没有。是三年前工作中偶遇的。我们之间有摩擦,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该不就是那个表哥吧?”爱莲大姐有点坏坏地问。
珂珂首先没有意会。但马上想到自己到胡家报到那一天,李霖跟着来了,且说过表哥纠缠要跟自己结婚的事。于是回答道:“不是。表哥那是一厢情愿。读书时候的情窦初开不是,是两个人都有意思。”
“哦......怎么我觉得你对表哥......也还是有意思的。”大姐说到这里,像怕珂珂误会,赶紧岔开话题,指着湖对岸说:“看到吗?那边就是深南大道,靠湖的那栋高楼,我在那里办公。大姐是编辑,在那栋大楼出入有五年。”
“那,我们朝那边走吧?”珂珂问。
“嗯。”爱莲大姐点头。
珂珂短暂的不悦烟消云散了,把李霖埋起来了。此时又愉悦地推着爱莲大姐往前走。
经过没有树林的空地,太阳很亮,好在有风,两人感觉不到热。
珂珂突然问大姐:“大姐你说,我能报考新闻专业,也去当编辑,然后,也能当作家吗?”
爱莲大姐或许正在构思她作品里的某个细节,听珂珂冷不丁的一问,条件反射般地转头来看珂珂,见珂珂认真加天真的样子,便说:“当然能。”
爱莲大姐或许觉得对于珂珂认真提出的问题,要再认真些,想了想后又说:“你平时喜欢看小说吗?喜欢读报纸吗?喜欢看一切书籍吗?读书的时候你的作文怎么样?”
“我喜欢看小说,报纸不喜欢,作文也写得一般,歌倒是唱得还可以。”珂珂老实地答。
“那,这样的话……”爱莲大姐思考着说:“你还是不要报考新闻。你都二十二了,等你自学几年拿了文凭,已经二十七八了,在大都市做编辑、记者,也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业,你此前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正规的新闻媒体除了需要你有写作的天赋,发表过作品,还要有全日制大学本科毕业的条件。因此,你自修大学要选一门便于自己将来工作的,又便于自己掌握知识和对这个知识有着浓厚兴趣的专业。我听说,现在有家庭服务专业,这是个冷门。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生活质量的追求,社会分工的越来越细化,这个专业未来将有很大前途。你可以考虑。”
爱莲大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当作家,那是一定要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才能有所作为的。也就是说,平时除了生命,就是挂念着文学,挂念着书籍,这样才能成功。其实编辑也差不多。虽然说起来嘛,编辑有文学编辑,文学编辑又分文学书籍编辑和文学杂志编辑,以及报纸副刊编辑;报纸编辑又包括社会新闻编辑、经济新闻编辑、体育新闻编辑、娱乐新闻编辑等等,不一而足啊。编辑是一个职业,不一定要非常地热爱文学。对你而言,你在学习上,已经错过了很多,你重新选择的学习,是应该帮助你选择职业的,那么,你就没必要再选择学新闻和去做编辑了。到时候怕等你新闻专业毕业了,却应用不上,会让你觉得失落,从而埋怨起自学没有用来。你明白吗?”
爱莲大姐说话习惯用写作般的语言,听得珂珂一愣一愣的,不断地点着头说:“我明白。”
她们边走边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那栋大楼的附近。珂珂问:“我们进大厦去吗?”
爱莲大姐像怕珂珂真的推自己进大楼,着急地说:“不要去,不要去。我怕见熟人。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我还好意思见人?好在我的上半生就是靠写作为生的,下半生就更要靠它了。也好在老天爷没让我的手断掉,眼睛瞎掉。”
一个身体创伤的人怕见人,这很正常。珂珂理解。拿珂珂自己来说,被洪耀侮辱后,也特别害怕见人,尤其是熟悉的人。这熟悉的人之中,她最害怕见的就是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