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武汉看弟弟
映山红没有映红李霖孤独的生活,最终珂珂离开了他。
但其实,珂珂离开,除了洪耀强奸她是主因外,另外的次因李霖可能就一辈子不明白了。
李霖除了知道珂珂的母亲在车祸中离去外,并不知道珂珂弟弟的学费都需要珂珂去挣。珂珂坚强的性格从不把这些告诉李霖,在一起三年也从来没有把李霖领回过老家。
在去法官家做保姆的前两天,珂珂在李霖的视线中消失过,问皮婧,皮婧也支支吾吾。其实,那两天,连皮婧都不知道,珂珂是去了武汉给弟弟送学费,给弟弟庆贺生日,也顺便回了趟老家,但第三天的清晨,她就马不停蹄赶回樟木头了。
珂珂的弟弟在武汉一所大学读书。弟弟成为这大学里的莘莘学子,是珂珂的骄傲。
珂珂是晚上坐樟木头到武汉的火车硬座的,第二天清早到达武昌。下火车时,天下着瓢泼大雨,还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许多人停留在站台上,一面焦急地等着大雨过去,一面欣赏着不多见的秋天暴雨。
珂珂那天提着一个女式中型号的皮包,皮包内有她几个月赚的五千元以及从皮婧那里借的三千元,总共八千元钱。她从皮婧那里借钱,并不是以替换做保姆为代价,去做地下情人式的保姆确确实实是她自愿的,当然,因为自愿,因为替皮婧受过,开口借钱也就自然些。
珂珂第一次到武汉,有些胆怯。她没有跟着人流出站,她故意靠后,让人流稀疏后再缓步走入过道。过道的地道里尽管灯光亮如白昼,但她总是担心有人注视她的提包。她的提包内装了八千元巨款,这也是第一次——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因此,她不仅是对陌生城市的胆怯,而是对担心失去“巨款”的惶恐。
论说,给弟弟学费,给弟弟过生日,都用不着亲自来,钱像以前那样可以通过银行汇,生日礼物也可以通过邮件寄,她为什么要跑到武汉来呢?她是节俭得几乎是惜钱如命的人,在没钱的时候恨不得把一分钱掰开成两边来花的人,这次怎么能如此不足惜来去好几百块钱的路费呢?
缘于父亲打电话告诉她,弟弟暑假没有回家,说是在城里帮有钱人的孩子家教,赚取学费,并让父亲转告珂珂,以后再也不要寄学费了,生活费也不需要了。如此珂珂很担心。她只在电话里听父亲这么讲过,也没有收到弟弟的任何信件,更没有接到弟弟的电话。她许多次打电话到弟弟的学校,总是碰不到弟弟在。
因此珂珂决定无论如何要到学校看看弟弟。
学校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或许不容她这样不干净的女子踏进去亵渎它的圣洁——她总认为自己已经不干净,那么她可以让同学把弟弟叫出来,在门外讲几句话,当然,最好能在校外请弟弟吃餐饭,提早给弟弟过个生日。妈妈死了,家中没有了母性的关怀,自己是女性,应该担负起照顾弟弟的义务。可是,四年了,虽然自己给父亲、给弟弟寄过钱,但毕竟那是两个不怎么会调理生活的大男人呀!
雨还在下着,珂珂原本只有一把遮挡阳光的小伞,无法阻挡这瓢泼大雨,但珂珂又不愿意躲雨。既然到了武汉,就只想着早点看见弟弟,早点和弟弟讲上话。虽然在樟木头出门前,给弟弟的学校又去过电话,告诉弟弟的老师,她今天去学校,但是,她不知道弟弟的老师有没有告诉他,弟弟知道了又会不会到校门外等。
珂珂的裤脚和两个袖子全被淋湿了,一阵风刮来,伞吹翻了,珂珂一阵惊恐,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想,这还没进入深秋,长江边的雨怎么就带着北方的寒意,开始侵袭人的肌肤呢?
她咳嗽两声,感觉着凉了。
但她有要见到弟弟的期盼和兴奋。弟弟是她的骄傲,是父亲的骄傲,是他们沈家的骄傲。因此,她的心和整个身子都是热烘烘的。
她问了两个人才问到,从出站后往右边稍走几步,就能坐上到大学的公交车。问路的过程中,她记住了一个地名——港布臀。这是一个操武汉话的婆婆告诉她的。她抬头到站牌上找地名,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不是港布臀,而是广埠屯。她忘记了那个“埠”字的读音,开先把她读成“阜”,后来等车的过程中,听见有好几个说到那个地名,都是读广埠(BU)屯的,才怪自己读书少,差点闹笑话了。
等车等了很久,有好几次她都打算不等公交车了,坐出租车去。她都跟一个刚从出租车里下来的女人问了价格,起步价八块,好贵哦,她便放弃了。
她犹豫着,看看天空放亮了些,雨也小很多了,再说,现在是往白天去,只有越来越安全,时间也充裕,犯不着花十几二十块打的,省着这些钱可以给弟弟做伙食费,弟弟要吃上好几餐呢。
终于有一辆到广埠屯方向的公交车来了,很多人上,没人排队,显得拥挤。珂珂顾忌包里的钱,便放弃上车,决定等下一趟。
一会儿功夫,又一辆来了,不挤。珂珂上了车,付了一块,坐了个座位。
珂珂有点高兴。但很快,她发现,刚才那辆之所以拥挤,因为那是五毛钱的车,而现在这辆之所以宽松,是空调车。可这空调车又不像樟木头,不但空调不开,几乎车窗都敞开着,靠窗的座位都沾满了雨水——让人觉得不值。如此,珂珂又有一些后悔,后悔没有挤在那五毛钱的车上。
4 我是你姐
在广埠屯下车后,珂珂一眼就看见了那所大学的招牌。在校园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大概是雨停了,天要放晴了,喜欢热闹的人们都像樟木头大家乐活动中心晚上那些看热闹的流浪者。
校门口没有保安站岗,是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珂珂原本不准备进去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干净。可后来看到这学校就像菜市场,也就麻着胆子进去了。毕竟,做过三年推销,胆子大了些,要是以前,觉得自己不能进,是打死也不进的。
但进到校园内,她迷茫了,不知道弟弟在哪里,于是鼓足勇气,跟一个看起来就是大学生、和弟弟有点相像的靓仔问了。
运气好,靓仔恰好是大二的,和弟弟还一个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