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珂那天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夹子里有几份公司的业务介绍也就是产品说明书，另外还有几份各项服务的报价。在公司的说明书上，有珂珂的名片，名片已经装订在右上角上。看见有需求的老板，珂珂递给说明书，然后找对方也要一张名片。

珂珂的这种推销方式很直接，也很原始。

她那天路过粤港快餐连锁半夏店，看正在装修，便拐了进去。

当时刚开工，店主人不在。开工的人就是搞装修的人。装修负责人是李霖。李霖在樟木头除了赢了李毅送给他的一个搬不动拿不走的套间房外，其他一无所有，因此他什么都干。

李霖问珂珂做什么业务，珂珂如实回答后，李霖告诉珂珂，据他所知，庆典业务好像还没有定好，你可以等老板。珂珂于是就站在街道边的公共汽车亭里一边坐着，一边看李霖装修门店，看着李霖手里的锤子不停地敲呀敲，打呀打，任时间像百节虫一般一节一节地爬过去，很痴痴地等着。

李霖当时就被这个女孩的执着感动了。

一个半小时后，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人进店了，珂珂走了过去，以为是老板来了。其实李霖认得，那个穿着讲究的家伙是推销天花吊顶的，他知道既然装修，肯定需要吊顶，因此一天到晚的往装修的门店跑。

等了两个多小时，店老板来了，店老板一进门就对李霖请来的小工吆五喝六，李霖虽然不高兴，但看到搞推销的珂珂，就莫名地舒服。事实上，珂珂穿着一点也不洋气，还有点土气。也许，在李霖看来，这种土气正是纯真的表现。李霖喜欢纯真的女孩。

李霖虽然知道珂珂做的是礼仪庆典的业务，但对这个业务不是很熟悉。不过，再怎么不熟悉，他还是知道在樟木头，无论大小店子开张，都要摆上大把花篮，飘起许多气球，有的甚至还要请锣鼓队、舞龙耍狮队和明星参加。

李霖现在所装修的店子，不是特别大，但它是连锁的，连锁快餐店会很注重品牌形象，开业时是肯定要做庆典活动的。这一点李霖知道，因此他也希望这个搞庆典业务的女孩能做成这笔单。

珂珂知道了进来的人是老板后，便很认真地对老板说：“您好，我是春秋礼仪庆典公司的，请问您这里什么时候开张？我们庆典公司随时可以提供我们的最佳服务。”

老板是香港人，偏过头斜视了一眼珂珂，手一伸，粤港腔就出来了：“卡片？”。

樟木头的人喜欢将名片说成卡片。珂珂慌忙打开资料夹，从内拿出说明书递给老板说：“我姓沈，我的卡片在上面，您开张前的庆典工作，可以放心交给我们公司来做，我和我的公司会以最好的服务，最优惠的价格帮您做好这一切。”珂珂说的这段话有些紧张，像背书似的。李霖猜她才做业务不久，很嫩。

老板并不在意珂珂的紧张，接过资料，饶有兴致地翻阅起来。

翻了翻，老板指着说明书说：“将这个留下，等装修快结束的时候再说。”说完，不再和珂珂多话，又开始对李霖装修队的小工聒噪起来。

珂珂可说，麻烦您留个电话给我。那个家伙有手机，在翻眼看了一眼珂珂后，报了手机号。

那个时候，手机虽然已经不是稀罕物，但用的人还不多，入个号和通个话贵得要死，一般的平民百姓用不起。不过，李霖服务的这个店老板并不怎么张扬，平时很少拿手机出门，李霖除了跟他订合同在他办公室看到过一次外，其他情况下都没有看见过他。

珂珂成功要到了老板的号码，心里很高兴，在看了看李霖正忙乎的装修现场后，也大概猜测到离装修结束还有几个星期，也就不怎么着急地准备离去。

但当她站在了公交候车亭时，李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跑过去对珂珂说：“喂，我们在蛇口还有一个大工地装修。老板我熟，你要不要我介绍？”

“好啊。”珂珂笑着说，珂珂笑的时候很灿烂。就那个灿烂，使李霖下定了帮助她的决心。

但珂珂看着看着，笑着笑着后，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也许就是第一次接触，她表现她的防备之心。

李霖当时害羞地搓着手说：“做业务的跟我们搞装修的一样，都不容易。就想帮帮你。”

可可应该感觉到了李霖的真诚，便从她随身带的资料夹内取出一份资料递给李霖，并说：“谢谢你！这里有我的电话，你先帮我拿给工地的老板看吧。”

李霖接过珂珂的资料。珂珂发现李霖拿着资料左塞右塞不知放在哪里，最后胡乱地插在牛仔裤屁股后兜时，叫住说：“这样放资料会丢掉的。”然后走近李霖，从李霖屁股后将资料抽了出来，再展开，将名片从说明书上取下再递给李霖，资料收回她的资料夹。做完这些后笑着对李霖说：“具体业务细节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先打个招呼。业务做成了，我给你一半提成。”

李霖说好，朝珂珂挥挥手便跑回到工地了。

之后，李霖虽然没有帮助珂珂促成那笔大点的单，但这快餐店的业务，李霖没少跟老板说好话，让珂珂落成了单。

落单后，珂珂说请李霖吃饭，李霖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吃了饭后买单，却是被李霖抢了去。再之后，他们就成了恋人；再再之后，他们同丨居丨，成了李霖半夏村三室一厅房子的女主人。

2 那次晚会

李霖在拥有珂珂的那段日子是快乐的。如今在失去珂珂后，他总是忍不住要想起以前的快乐。

有一次临近过年的冬日，大家乐文化活动中心举行卡拉ok大比赛，李霖早就报了名，为了给珂珂一个惊喜，并没有提前告诉珂珂自己那晚有参赛。

那晚李霖和珂珂赶到赛场的时候，活动中心前已经围了许多人。特区的晚上，大家乐中心或许是樟木头这个以外来人口居多的城市的特有消遣去处。

活动中心的设置很特别。舞台在建筑楼房内，像一个口一样敞开着，观众席位即在露天，像公园的座位一样开放着。事实上，它的整个设置都是开放式的，它不圈起谁，也不需要保护谁，大家都一样，到这里表演，到这里观看，你既是演员，也是观众，你既是观众，也是演员，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

露天的座位已经占尽了，但这热闹的场面让珂珂和李霖不再被其他的思绪干扰，兴致勃勃地站在远处听一个女孩在独唱一首沧桑和伤感的歌——《后来》

珂珂其实也会唱歌，但她的性格使她几乎不上台“卡拉”，大多情况下是替他人鼓掌“OK”。在李霖硬拉着手，在台下听了五六首，演唱的角色也从女换到男、男换到女来回了多次后，李霖突然说：“还有一首就轮到我了，有你在，我会表现得很好的！”

珂珂有点惊讶地盯着李霖说：“你唱？你报名了吗？”

李霖笑着说：“今天是周六，我周一就报名参赛了。”

可可于是鼓劲道：“那就好好表现吧！”

李霖看着可可认真地点头。

珂珂看着台上问：“你唱的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