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敏儿原以为胡小妹爱得深,会变得傻,不会往自己的外甥女身上想。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胡小妹还不糊涂。
罗敏儿也坐起来,拍着胡小妹的臂膀,继续安慰道:“你如果用自己的出生日期做密码,只要稍微熟悉你的人都猜得到,怎么肯定就是黄琪呢?”
罗敏儿也知道,自己的话很难站得住脚,但她只得这样说,目的就是不要胡小妹朝黄琪身上去想,免得越想越气。
胡小妹瞪着眼看罗敏儿:你会偷我的吗?你最熟悉我呀!
罗敏儿故意说,我会啊。
港佬会吗?在大陆他认不得几个人,抢沙发、家具,对他来讲,有用吗?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
罗敏儿不用想,摇头。
美月会吗?她倒是有可能,她有可能晓得我是哪一年出生的,可她不晓得我是哪个月,哪一天,就算她晓得,你看她像吗?你上午邀她一起到椰子花园来,她照样来,而且那么坦然地给琪琪松绑。就算她沉得住气,厚黑到家了,可凭她的聪明,她要抢我的东西,偷我的钱,把自己的牙膏、牙刷都收走了,让人家怀疑她是逃走了,可事实上又没有走,还大摇大摆去公丨安丨局配合调查。你讲,她有那么蠢吗?她是属猪的吗?
罗敏儿又摇头,然后点头,最后还是摇头。她在心里其实也骂黄琪:黄琪啊,黄琪!你他妈的读十几年的书是从屁眼里读的吗?自以为聪明,连我和胡小妹都想出来了,能逃得了丨警丨察的眼睛?
要是平常的脾气,罗敏儿不管是谁,都直接地骂开了,但现在她不能。她抱着胡小妹大声喊:“老姐,不会是琪琪的,不会的!你听我讲,她是你外甥女,嫡亲外甥女!她怎么会偷她亲姨妈的东西呢?她偷姨妈的,就等于偷亲妈的啊!”
胡小妹不理会罗敏儿,顺着她自己的思维说下去:“她有一次跟我讲,男朋友不管赚多少钱都存不住,我说怎么可能,你要抠紧,她说我抠不住,他喜欢吃零食。我说吃零食能要几个钱。后来我明白了,原来他是吸丨毒丨。我要她马上离开他,可她已经着了魔地迷上那个长头发了。老妹,我那个时候就晓得她是完了,我替我姐姐的这个独生子揪心哪!我是她的亲姨,我在她面前……”胡小妹抽泣起来,“我在她面前做不起长辈,我跟她急,她也会跟我急,她会骂我不要脸,丢了胡家的脸,她妈妈就骂过我啊!老妹,敏儿!我这一辈子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呀……”胡小妹像一个弄丢了孩子的母亲,在那里发疯般地干嚎,大声地喘气。
罗敏儿抱着胡小妹的双臂,望着天花板,想起自己的许多事,心里更酸楚,眼睛红红的,只是,她想哭,眼泪出不来。
几年前,丈夫在樟木头失踪,她哭多了泪腺干涸了。后来碰到不顺心事每次想哭都没有泪,让人感觉她比一般的小女人都坚强。
第五章
1 夜访法官
胡小妹爬了一次梧桐山,在仙湖烧了一次香后,就来了个毛毛虫化蛹蝴蝶的质变,用那盗而复得的60万存款中的5万帮黄琪上诉,25万做为股东投给了罗敏儿用来办足浴城。
黄琪和王霸导演的贼喊捉贼闹剧在丨警丨察二十四小时内破案后的三个月内,黄琪被一审判决入狱七年(另外的王霸十年,王霸手下的两个马仔各三年)。但从宣判的那一刻起,胡小妹的角色一下子从受害者变为了被告人的家属。她要为黄琪上诉。
胡小妹不知道是从皮婧那里听说还是罗敏儿那里得知,说李霖认识一个法官,那天找到了李霖,亲热地叫着霖哥。
李霖对胡小妹去营救伤害自己的“狼外甥”颇有看法,但另一面又被胡小妹的大义所感动,犹豫了一下后,答应带胡小妹去认识中院的胡法官。巧的是,胡法官正好负责黄琪的案件。但胡法官建议李霖,如果上诉,最好的途径是请一个律师,李霖觉得有道理,便将胡法官的话和自己的建议都说给了胡小妹听。
胡小妹后来不知道通过谁的介绍,很快请到了一个律师。据她说,这个律师家族里有人在北京当官,很有些背景。但摆平黄琪这样的案子,少判个一年两年,需要委托方提供最少5万元的资金支持。胡小妹救人心切,就同意了。
这事儿要是搁以前,胡小妹别说5万,就是500块,都出得屁眼痛。因此,那律师如果知情,应该感谢仙湖寺庙里的菩萨。
律师姓秦,跟胡法官也熟,他和胡小妹约定晚上去法官家“认路”。胡小妹向来胆子不大,加之法官本就是李霖介绍认识的,便一定要李霖相陪。
晚上八点,三十多岁的秦律师开着黑色奥迪,很有些气派地来到半夏村接李霖和胡小妹。胡小妹自出了黄琪这摊子事后,就时不时跟罗敏儿做伴,椰子花园倒成了她的行宫。
李霖以前跟胡小妹很少交流,甚至可以说关系一般。李霖看不惯胡小妹整天无所事事,靠港佬的包养过活。在李霖看来,罗敏儿尽管是妈咪,名声比胡小妹还坏,但罗敏儿是“有事”在忙,不是寄生虫。但胡小妹不同,恰好就是寄生虫一般的角色。
但尽管如此,胡小妹是罗敏儿的结拜姐妹。罗敏儿要帮的忙,李霖就得帮。何况,虽然心底里李霖瞧不起胡小妹,但毕竟这么多年,胡小妹对她的尊重,还是让他一直心存善念的。
胡法官住在离半夏村不远的田面小区。这田面小区,离上海宾馆不远。但却不是上海宾馆以东的位置,而是以西。樟木头人都知道,樟木头的市中心从上海宾馆往西,就几乎是荒漠的农村。田面小区尽管上眼,但属于偏远的农村地带。
李霖虽然认识胡法官,但也仅停留在认识的程度。李霖乃一流浪者,在食物链的底层,而法官是上流社会,食物链的高端。法官跟李霖即便半辈子前就认识,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和至交。这还因为胡法官亲民的缘故,要是其他人,或许早就装作不认识李霖了。
法官叫胡光辉,其名字带着紫光之气,是个好兆头。再:胡法官四十多快五十岁了,个子虽然不高,肚子虽然有点大,但脸相很和善,给人弥勒佛般的感觉。
弥勒佛感觉的法官待人自然热情,对李霖他们的到来,又是递矿泉水,又是削苹果。当秦律师告诉他胡小妹也姓胡时,一面呵呵笑着叫“本家”,一面还伸出手跟胡小妹握。
李霖打量房间,三室一厅,蛮大,挺新,但问题是,除了法官,没有女人,也不见小孩,而且房间内的摆设和物件也不像有女人和孩子的迹象。
早在车上的时候,秦律师塞给胡小妹一个牛皮纸信封,说“5000块见面礼,第一次少拿点,探探口风,拉拉家常,到时看他需要什么,缺少什么,再补。”还说:“胡法官和我关系好,你花不了多少的。主要是他上面有副院长,副院长上面又有院长,还有丨党丨委,每一路都要花钱哪。反正5万块钱,需要花出去的我都花出去,不需要的节省了多少我全退给你……待会儿到人家的家里,你见机行事,最好将它塞给他的孩子或者老婆,就说给孩子买点学习用品什么的,或者给老婆买点化妆品什么的,反正得找个借口。”
眼下这情形,李霖心说这秦律师也是吹牛,什么跟胡法官关系好,关系既然那么好,怎么老婆孩子不在家都不知道呢。
秦律师跟法官谈论他们感兴趣的话题——社会上的大案要案,李霖和胡小妹便在目测房间。
目测了一会,李霖上卫生间,谁知胡小妹也跟着溜到外间。李霖正要问胡小妹,胡小妹却悄悄将刚才车上出现过的信封塞给李霖,小声说:“霖哥,你送最合适。你早就认识胡法官,送出去没那么难为情。”早认识胡法官虽然不错,但这并不能成为送礼方便的理由。李霖拿着信封正要塞回给胡小妹,但胡小妹却往厕所内一钻,门一关,让李霖傻乎乎地拿着个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