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发问归发问，毕竟只是猜测，而并不知道李霖糊涂里要卖什么药，也毕竟对李霖存在着信任。当然，最最主要的是，洪耀他还不知道自己侵害了未来的嫂子，犯在了李霖这个嫉恶如仇的大哥的忌。

李霖觉得终究是要摊牌的，想方设法导演了今天这部戏，原本就是为了摊牌。只是一直在寻找摊牌的最佳时间。而现在，时机来了。他想，与其等自己找机会来提话题，不如现在趁洪耀提到了这个话题来个顺势出击。

于是，李霖咳嗽一声，身子端坐好，胳膊很自然地压在饭桌上，嘴里的舌头在搅动着饭菜，然后表情温婉地说：“不急，还有最后一道菜呢！”说着，双手朝上举起，啪啪啪，在空中连鼓三下。

听到暗号声，徐满燕牵着珂珂的手从卧房内缓缓而出。

同时，罗敏儿和皮婧一人一把菜刀也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并及时地站到了瘦子和矮子的后面。

洪耀是挨着李霖坐的。在珂珂和徐满燕双双出现时，李霖的双目则像捕蛙蛇死死地盯着青蛙一般，看死着洪耀面部表情的变化。

李霖需要从洪耀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到底认识不认识沈珂珂，到底对沈珂珂的突然出现害怕不害怕。

答案是肯定的。当珂珂出现时，洪耀的眼睛瞪大了，定格了，面部表情开始从吃惊到微微的抽搐起来，然后发青，手中的酒杯也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桌上，身体在座位上慢慢地瘫软下去。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老班长摆的这个酒席就是鸿门宴了。

他非常清楚李霖的为人，也完全预测到了自己末日的到来。

李霖瞄了一眼另一边的瘦子。发现瘦子的表情也跟他的大哥洪耀一样，脸色紧张和呆滞，身子越来越瘫软。

李霖喊着洪耀的名字，缓缓道：“洪耀，我来跟你介绍一下。那一位，被牵着手的，名叫沈珂珂，我未婚妻，你应该认识。另一个，牵手的，叫徐满燕，瘦子，你也应该认识。哦，还有一个女孩，不在这里，是我不认识的，但徐满燕认识。矮子，你听着，你也应该认识那另一个女孩。”

房间内除了李霖的说话声，气氛异常紧张。李霖说完话后，便是死一般沉寂。

李霖扫视一遍房间，有意将紧张的气氛推入高丨潮丨，继续说：“洪耀，你不用紧张，瘦子，你也是。大家都是认识的，都是熟人，说说话嘛。洪耀，你可以说一说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时候的感受，没关系的，你霖哥受得住，听得下，你说一说。”

没有反应。洪耀已经无地自容了，脸成了猪肝色。一旁的瘦子和矮子也是。

“不说是吧？”李霖似自言自语，像一个人唱独角戏。

李霖站起来，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抽出一把带鞘的匕首，放在桌上，看看大家，然后将目光聚焦在匕首上，把匕首从鞘内抽出，在右手上握着。

突然，他爆发出水牛角力、老虎下山的威力，将匕首扬起后往桌上一扎，同时将声音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八度或更高，大喊道：“洪耀，你狗日的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洪耀身子发抖，嘴角在微微颤动，终于嗫嚅着说：“霖......霖哥，对不起！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嫂子！我......我给你们跪下了！”说着，后背推开椅子，正要往下跪去。

但李霖吼道：“男子汉，上跪天，下跪地，对面跪父母，其他谁也不跪！有种的，你今天和我单挑，我死了，我认！你死了，你自己认！”又指着另外两个说：“他们，如果我死了，随他们去！如果你死了，跟我到公丨安丨局自首去！美月，拿纸给我！”

美月、苹果和胖胖三个也一人拿着一根铁棍，早就立在瘦子和矮子的后面，随时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至于洪耀，他们知道李霖完全能对付，而且这也是李霖昨晚跟她们布置好了的。

美月从李霖平时写字的房间拿来一张白纸、一瓶墨水和一只毛笔。在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李霖后，轻轻地在桌上放下文具，并拧开了墨水瓶的盖子。

李霖看了珂珂一眼。珂珂此时没有看李霖，她的目光比谁的都呆滞。事实上，这些天，她谁也不看，谁也不理睬。此时，和徐满燕站在角落里，眼睛呆滞无光，脸色苍白无力。徐满燕则看着饭桌，盯着地上，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

她们两个仿佛被圈定，周围的一切似乎与她们隔离。她们的眼里似乎没有生命，没有了灵动的物象。

李霖拿起毛笔，缓缓地铺开纸，但此时洪耀突然喊道：“慢！我先来。”说着，侧过身，跨上一步，抢过李霖手中的笔，将笔伸进墨水瓶，按了按，然后拿出，手微微发颤地在白纸上写成了歪歪捏捏的几个字：

“我，洪耀，死有余辜。我的死与他人无关。1996年x月x日绝笔。”

写完，笔一丢，突然拔出饭桌上的匕首，大喊一声：“霖哥！”

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6 眼泪喷涌而出

看着洪耀倒下，珂珂总算有了反应，她惊叫一声，然后抱着头冲进了内屋。

在场的人都吓呆了。只有李霖，头脑还清醒。

李霖清楚地知道，今天，如果洪耀不死，那么就是他死。现在洪耀自戕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老实地说，他洪耀还算个男人，在死这件事上，没有辱没曾经作为军人的荣誉。尽管李霖恨死了他，但到最后他不得不佩服他自杀的勇气和勇敢。

李霖愣了一会后，想去抱住洪耀，给他最后的安慰，可瘦子和矮子却蠢蠢欲动，想趁这个机会开溜。李霖看得明白，脚一伸，将走在前面的矮子绊倒在地，然后双手出击，又钳住了瘦子。矮子和瘦子都哎哟哎哟地喊着，李霖又用力一推，将瘦子推倒在矮子的身上，于是两人跌罗汉在一起。

李霖怒视着，喝道：“还跑吗？”

见两个家伙装死地不起来，才去抱住洪耀。

洪耀的右手抱着胸前，按着胸口，血水汨汨地从他的手中往外流。他的手也抱得越来越紧。但当李霖的身体接触到他后的一刹那，洪耀有感应地微微睁开眼，无力地嗫嚅着：“霖哥，我......我对不住......住......你！我......应该死......死，我不......不怪你！我......猪心狗......肺......”说完最后一个肺字时，只有他自己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

但李霖没有眼泪。李霖的心已经被心中的恨完全遮盖了，变得麻木了。

李霖抱着洪耀，抬头见罗敏儿站在身前，便说：“麻烦去报个警吧！把那张纸收好！”然后又吩咐龟缩在墙角里的两个洪耀的同党说：“去，到那间房，找一床垫子来，把你们的老大放在上面，再把那床破被单也拿来。”担心两个家伙再跑，又说：“陪陪你们老大，不要再想着跑了，真忍心将他撂下吗？不怕他晚上做鬼找你们吗？”

说完这些，李霖突然感觉自己虚脱了，全身也快要瘫软了。

好在，他不再担心两个家伙再跑，罗敏儿打了报警电话，公丨安丨局的人马上就来了，他们想跑也跑不脱了。

李霖走进自己的卧房，径直走近珂珂，一手拉着皮婧的手，身子却紧紧地抱住了珂珂。

在抱着珂珂的时候，李霖的眼泪突然喷涌而出。

珂珂这时有了反应，她紧紧地搂着李霖，像怕他飞走似的，口中开始喃喃地说：“我怕，我怕！”

李霖说着别怕别怕，将脸紧紧地贴在珂珂的脸上。

皮婧悄悄地抽开李霖抓着的手，默默地离开了。

第四章

1 突然被亲热

周一的傍晚，胡小妹像景观池里的金鱼一般悠闲。她正准备打电话约几个跟她一样无所事事的女子到家里来搓牌。

可扩机突然响了，滴滴滴，是一串电话号码。号码是本市的，胡小妹平时电话不多，现在有人呼她，也算是一件欣喜的事情，便马上将电话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