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他将手按压在我的手上,用了用劲,我们这样互嘱保重
张扬不知托谁,准时将向结巴叫到了我禁闭的地方。
向李弘是最清楚我犯事的经过的,此时我见到他,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情况怎么样。
这倒把向李弘弄糊涂了,不知我要什么情况。但见我饥渴的眼睛看着他时,大概意会到了外面所有的情况都是我需要的。于是便说:
指导员没给你小鞋穿,推荐周彪悍进了调查组。他还给周彪悍支了八招,给了八个锦囊,他告诉周彪悍,要将你的事和你兄弟李毅的事弄个水落石出。
我紧紧地抱着向李弘的双肩,动情地说:我又欠了指导员的......
向李弘接着又说:
保卫科张副科长负责调查你的事,他是组长,周彪悍是成员,成员还有检察院的人,法院和公丨安丨的人。看来,你的兄弟是有救的。哦,你托我要我代替李毅给他母亲写的信,我昨天就发出去了。
向李弘还说:
下午,有你老家的一个同学找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就是上次来过一次,在咱们食堂吃过饭,要摆弄你的枪的那个。
我说那是陈江雄,我的玩泥巴伙伴,你们北方人叫发小。“他人呢?你没告诉他我打人被关了吧?”我着急起来,很担心玩泥巴的伙伴知道我这烂事。
向李弘也急了,摇着头说:这么不相信我?我怎么会那么笨!我告诉他,你跟首长出差了。对了,他告诉我说,他在岳州他姐姐家过年,要你出差回来了去找他。他说你知道他姐姐家。
说到陈江雄的姐姐,我突然想起她是大学生,她的爱人,也就是陈江雄的姐夫,好像就是检察官。我于是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抓着小向的手说:
你明天请假帮我去找这“玩泥巴”的,他姐夫是检察官,能帮李毅的。你去把他找来,说我出差回来了,但先不告诉他我的事情,只说我找他有急事就是。我现在将地址写给你。
我当即找本子和笔。在禁闭室,本子和笔是充分供应的。人民政府从打江山到现在守江山,从老毛开始,都是非常重视纸和笔的作用的,因此,对于一个违法或犯错的人来说,深刻检讨和反省是必须的,而检讨和反省就离不开纸和笔。
写好后,向李弘小心地好,便准备离开。
在准备离开前,这个一激动就结巴的战友说:李班长,你的兄弟有你真好!
我说:叫我哥吧,别班长班长的,一个鼻屎大的职务。“叫我哥,你也是我的兄弟!”我还强调。
我想起了指导员和连长,又强调并补充:指导员和连长是你我、所有战士们的大哥。
向李弘也动情地说:是的,这个大哥在你打了他后,并没有计较你,还想尽办法帮助你。我们有这样的大哥感到自豪!
因为不能耽误时间太久,向李弘临走时,塞给我一包烟,我一看是软包装的长沙牌,很好的牌子。
我笑了笑,拍了拍这位兄弟加战友的肩膀。
当我的手快要离开他的肩膀时,他及时将手按压在我的手上,用了用劲。我们这样互相鼓励,互嘱保重。
第三十节 我要见青菱姐。青菱姐是陈江雄的姐姐,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
一个男人在男人堆中,如果不是很讨人嫌,还加上平时有点本事,也喜欢帮助人的话,那么在自己出现困难时,是很能得到他人的帮助的。
我名义上关了禁闭,按禁闭的规定,是不能有任何活动的。可我在禁闭的第一天,就见了我想要见的人,第二天,就加了小灶吃了肉,更见到了我的玩泥巴兄弟陈江雄。
当然,将社会上的人带来见我,这是要冒点风险的。搞不好,我的禁闭要加倍,帮助我的向李弘和张扬也同样有关禁闭的危险。
向李弘这小子聪明,带陈江雄来是选择午饭后,因为这个时候是中队长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除非有紧急军情和任务。而这个时候指导员并不休息,快进入中年的人一般在午饭后昏昏欲睡,指导员却是另类,他这个时候眼睛贼亮贼亮,像头晚间的猫头鹰。不过,向结巴和我都知道,指导员脾气好,人性化管理全武警总队第一,即便看见了手下有人犯戒了,虽然少不了有一顿批评,或者也有处分,但他不会粗暴的打骂,处理起来也让你心服口服,因此,相对而言,在他面前我们谁都胆子大些,人也鬼精些。
向李弘带来了陈江雄。当陈江雄看见我关在一个黑匣子里时,以为老虎进了笼子一般的吃惊。他小子不傻,不会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虽然有可能不知道这就是禁闭室,但绝对明白一个有枪看守着的人,定是一个犯事了的人。
我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告诉他,我这是行政看管,10天,和地方上的拘留差不多。我然后将李毅的事如此这般说了,他于是更加吃惊。其实陈江雄小时候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在我入伍前也还依然牛鼻,是个我上树他钻洞,我杀狗他捉蛇的家伙,可现在,由不得我看着他就要摇着头,真不知他的胆子哪里去了?不过,我马上醒悟到,在这个世界,严打铺天盖地,哪个角落都秋风扫落叶,他小子或许看到了本地某某被枪毙,某某被判刑了,心里开始带着畏怯之心了。
但他还是喃喃地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看不惯他这样,于是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大喊道:“就有可能!你跟老子清醒些!”
然后我问:你姐姐待你好不好?
我之所以如此急迫地问他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我们见面的时间有限,而且,我今天叫他到这里,原本就是为李毅的事,让他姐姐出面相救的。
他点头,没有直接回答我说:这还用说。
我需要的是他准确的回答,也就是“是”还“不是”,便又朝他大喊道:你正面回答好不好?
他大概也看不惯我的颐指气使了,或许还意识到自己过往也是好汉一个,凭什么现在在李霖这个被关禁闭的家伙面前低三落四、畏畏缩缩,便也大声喊道:好!我亲姐姐哪有待我不好的?
这就对了,我说:那你姐夫呢?
谁知刚刚雄起的陈江雄又焉下去了,不作声。我知道,答案定是否定的。
但我还是要他直接的回答,继续维持刚才的颐指气使,喊道:你说话呀!
他这才小声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天底下就怕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要是不怕他,我就摸了他的枪了,就不会上次专门要摸你的枪玩了。
那平时给过钱你没有?我又问。
我们知道,一个大人能不能给小孩钱,直接关系到他喜不喜欢这个小孩,或者说关不关心这个小孩。虽然陈江雄已不是什么小孩,但他是当官的姐夫的小舅子。小舅子和小姨子在姐夫面前,一般来说,就是弱势群体,是需要照顾的。
陈江雄摇头,还说:他是天底下最抠门的一个。
轮着我不作声了,且叹了口气。我心说,如果这样,那当检察官的姐夫来我这里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但江雄同志到底是我的玩泥巴伙伴,看到我现在如此境地,想到李毅这个也是一同玩泥巴的兄弟在死牢,再或许也可能比我年龄稍大的缘故,他突然说:
我晓得你的意思。我姐夫是检察官,你想他来帮助李毅。这个没问题呀!你想,只要我姐要他帮,他就得帮。他平时不屌我,但他怕我姐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