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年不同，因为秋生和凤姑成亲，家里该花的都花光了，该用的都用上了，本来就贫寒的家就更紧张了，为了凑够彩礼钱，凤姑爹还在外面拉了饥荒。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家里就开始断粮了，再加上成亲一折腾，凤姑家近几天就只能靠吃难以下咽的红薯干。因为怕撑不到救济粮下来，红薯干还不敢吃纯的，还要在里面加上些早先晒好的干菜和麸皮来吃。凤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天天吃不饱，又没营养。最近就更不行了，天天半夜咳嗽的睡不着觉，全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凤姑爹去凤姑的舅舅家借粮了，说是等救济粮来了再还，但无奈舅舅家粮也不多，凤姑爹爹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回来凤姑娘看凤姑爹的表情就知道没借到粮，就轻声细语的劝道：“他爹呀，你别着急上火了，家里的红薯干还够吃几天的，等吃完了，差不多救济粮也到了，到时咱也可以过个安生年了。等年一过，地里的野莱就长出来了，咱呀！有盼头呀。”凤姑爹说：“我就担心你这身子骨受委屈呀。”凤姑娘笑笑：“我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天暖和点就好了。”

就这样不饥不饱地过了几天，这天一大早就听隔壁的三奶奶叫门：“老孙头子呀，村里来了救济粮了！你快去领吧，好多人都领了。”凤姑爹就边提鞋边答应着，然后兴冲冲的拿了布袋去村部领救济粮了。凤姑和娘都笑了，这下可好了，救济粮来了，全家都有救了，年也不用愁了。

到了村部，好多人都来了，都是平时家里比较贫困的，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领了粮的都满意的回家了。好不容易排到凤姑爹了，凤姑爹对会计说：俺家今年可以领到多少呀？还没等会计回答，只见魏老三阴着个脸过来了，抢过话茬：“你家今年没有！”凤姑爹愣了，包括一旁的王会计也愣了，但他只是愣了瞬间，抬头看了看魏老三的脸色，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就马上附和道：“噢！你家好像是没有！”凤姑爹问道：“为什么呀？

”魏老三说：“不为什么，因为救济粮只发给需要救济的人家。你家条件不够！”凤姑爹此时算是明白了！魏老三这是在利用公务报复他，他怪他那天没给他面子！这样一想，凤姑爹就对着魏老三大叫了起来：“什么条件不够呀！以前我家怎么每年都可以领呀？我看具体为什么，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吧？”魏老三说：“是，我心里明白着呢，以前的那些救济粮算你白吃了，也是我们工作做的不细呀，但今年，只有五保户和孤寡老人才有，你家既不是五保户也称不上孤寡老人，我没有理由给你发。要是不服就去告我吧！”凤姑爹气得两手打着哆嗦，用手指着魏老三说：“你！你！你这是公报私仇！”魏老三阴险的笑了一下：“仇？我们哪来的仇呀？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儿女亲家！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有仇了？你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呀！”凤姑爹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了半天。

魏老三看了看在看热闹的人群，又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说亲家呀，你能不能给我的工作上一点支持呀？我不能因为我们是亲家就破坏了党给我的任务呀，救济粮我同样是没有的，我更不能因为咱们是亲家，就对你家有特别的照顾啊！这样让别人怎么说我呀，我今天把救济粮给了你，就意味着别人该拿到救济粮的要少分到粮呢。都是邻里乡亲的，我可做不出来这事呀。”说完看了一下人群，那些还在后面排队等着拿粮的人，也不知道是饿怕了还是真的怕给了凤姑爹就会让自己少拿，有的开始在后面说起了埋怨的话来：“人家支书说的对呀，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我们领粮呀。”魏老三见目的达到了，就把下面的工作交给了王会计，自己转身走了，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对呆在那里的凤姑爹说：“亲家呀，你家要是真没吃的，我家还有些粗粮，晚上让秋生去背点？”凤姑爹看着魏老三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不用了！你家的官粮，我们平民百姓吃不起！”说完就背着空空的布袋转身走了。背影凄凉的有点让人心疼！

回到家，凤姑爹把布袋往地上一摔蹲在地上抽起了闷烟。凤姑娘看了走过来，问道：“咋了他爹？你不是去领救济粮了吗？怎么空手回来了呀？”凤姑爹叹了口气，然后把在村部领粮的事情跟凤姑娘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凤姑娘听了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这个倔老头子，前几天也怪你把他的面子给厥的太历害了。你说这胳膊怎么能拧过大腿呀！这眼看年关快到了，这年可怎么过呀！”凤姑爹本来心里就窝火，一听凤姑娘在怨他，他眼一瞪：“我当时要不那样做，还真让咱凤姑跟那个三寸钉、枯树皮回去过日子呀？我不给他面子？那看起我了吗？他只想着自己儿媳妇叫不回去，他咋没想想别人家的闺女遭的那个罪呀？”

两人正说着，只见凤姑进来了，两人忙住了嘴不说话了。其实刚才两人的对话凤姑在外面全听到了。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会连累到爹娘受委屈，凤姑本来就很孝顺，一下子心里难过起来。老两口见凤姑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凤姑说：“爹、娘，俺知道你们是为俺好，但俺不想你们一把年纪了还为了俺的事操心，要不俺回婆家吧，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俺也无所谓了。”凤姑爹说：“你说啥呢傻孩子！俺们饿死也不要你回去，要回那里，我儿一辈子都活的憋屈！以后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正在这时，秋生从外面回来了，他知道了爹没领到救济粮的事很是气愤！把手里的扁担一扔：“他这不是明显的欺负老实人嘛！俺找他说理去！”说完就冲了出去！凤姑娘怕秋生话说不好听再惹事，就赶忙跟了出去。

十九章 寒夜送粮

秋生气呼呼地在街上冲着，娘在后面喊也不听，因为心里有气，所以走的快，一会就把娘撇出老远。走到一个胡同口，被人一把拉到了胡同里，秋生定睛一看，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又爱又恨的媳妇玉莲。

秋生把手一甩，差点把玉莲给摔到：“你拉我做啥？”玉莲说：“看样子，你是要找我爹拼命呀？”秋生气呼呼的说道：“你爹也做的太过份了呀，就算对俺们家有点意见，但也不能拿救济粮来说事呀！再说了，那粮食是国家给的，他也没权力说给谁就给谁，说不给谁就不给谁呀？”玉莲笑了笑，走到秋生跟前柔声道：“那你就找他拼命去？再怎么说他也是俺爹呀！”秋生一下没了词，支支吾吾地说：“俺。。。俺不是找他打架，俺是去问问嘛！”秋生知道自己很完蛋玩意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见玉莲就底气不足！虽然他知道自己心里为了凤姑的事还是怨玉莲的，但自己就是不争气，见到她对他笑，他就怨不起来了。

此时秋生娘追到了胡同这里，她也不知道怎么追着追着，就一下子没看到秋生人了，刚想继续往前走，转脸看到了玉莲站在秋生跟前，就悄悄的退了回来。她想玉莲能浇灭秋生的火，再加上，她也喜欢玉莲这个儿媳妇，他们年轻人的事她不想掺和，她想他们也该好好的谈谈了。这样想着，她就放心的回家了。

玉莲见秋生脸色好看了写，就对秋生说：“好了！依俺看，你现在还是不能去找俺爹，现在你俩都在气头上，去了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你现在就回家去，这事情就交给俺来处理吧，你放心，俺是他的闺女，俺知道该怎么说。”秋生缓和了下口气说：“粮食不粮食的俺倒不是很看重，就是心里觉得他这样做太欺负人了！俺爹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呢！差点给气病了！”玉莲听秋生这样说，小嘴一翘：“哼！你就看到你爹气了，你是没看到前两天俺爹回到家气得那个样呢！你不想想，他大小在村里也算个领导，村里哪件事他说了不算呀？好像还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让人厥过面子呢。你放心，他今天也只是想出出闷气，气出来了，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