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二倔子和四歪歪都吃了饭出去了,饭碗留在桌子上。歪歪娘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到屋里拿了鞋底来衲。这时春枝已经起床收拾利整地了,她家大女儿春苗早就出嫁了,春枝是她家二闺女。排在四歪歪后面,歪歪娘共生了七个孩子,头生是个儿子,在二倔子前面,但只活到五岁就病死了,那时人穷,一旦有了病,没钱去看医生,就只能靠偏方来治,治不好就只能等死了。
后来又生了二倔子、春苗、四歪歪后来又死了两个,后来又生了春枝。四歪歪是随着春苗排的,所以排行老四,春技最小,比四歪歪小了十几岁,所以从小都很娇惯。二倔子的出生可有点典故了,就在大娃死后的第二年,也正是日本进中国的时候,那帮畜生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当时歪歪娘年轻,有点儿姿色,有次日本进村时,歪歪娘没来得及藏好,让那群天杀的给糟蹋了!后来寻死了几次都被救下了。下年就生下了二倔子,刚开始邻里还不觉得,后来二倔子长大点了就有闲话传出来了,因为二倔子长得根本不像他们两口子,也不像其他的亲人,的而越看越像日本人,眼睛小小的,脸长长的,下巴根没有一样。二倔爹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总是别扭着呢!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一眼二倔子,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二倔娘虽然心里也不好受,但想想终归是自己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也就有苦自己吞下,把他给拉扯大了。
估计二倔能打光棍,也跟这事有一定的关系,别说他们家人不上心,就是上心,有哪家姑娘愿意嫁有着这样出身的二倔子呀,而且家又穷,脾气还古怪,二倔子这个绰号就是这样得来的,真名叫什么,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关心。常言说光汉子,不算人,死了不能入老坟!,谁会去关注他呢。
春枝走到她娘跟前,问道:娘,你刚才那么早出去做啥去了?歪歪娘回了一句,就是天天的问这问那的,这么大个妮子了,也不知道跟娘学点眼看你四哥就要说媳妇了,你四哥说上了媳妇就轮到你个死妮子了,到时什么都不会做,可叫人家婆家骂娘吧!春技听了娘的话,脸上马上现出了两片红云:哎呀娘!你看你说什么呢!说完红着脸走开了。歪歪娘在后面指着春技的后背笑着说:“死妮子,长心事了呢。”说完又低下头做鞋子了,边做边想:哎!自从大妮儿春苗嫁出去以后,这家里的大小细活都是她一个人的了,这眼看春技也到了出嫁的年岁了,要是家里有个媳妇在多好呀,大事小情的也能给她反搭把手,但愿那瞎仙妮能给她小四的事上上心。这心里想着,越想越美,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
事情过了有三四天了,也没见瞎仙妮来个信儿,歪歪娘这可坐不住了,心想这瞎仙妮说了就一半天的给我回话的,这咋都过去三四天了,怎么连个屁都没听到呀?不会说话不靠谱吧?又想,不能呀,她瞎子再怎么着也说了这么多年的媒了,光靠嘴说也不能名气这么大呀?实在不行就再去找她一趟。又想不行,这去一趟可不是白去的,最起码也得买上几块钱的东西。再等等,再等等。。。。。。
就这样坐立不安的过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歪歪娘正准备做饭呢,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老嫂子呀?在屋里偷吃啥好东西呢?歪歪娘忙出来看,一看正是瞎仙妮,立马就眼睛发亮了:哟!我说这一早上喜鹊就在我家叫呢,原来是他姑要来呀!边说边把瞎仙妮让进了屋:大妹子,我这屋比不上你那暖和,你就将就一会吧.边说边把炕头上扫了扫,拉瞎仙妮坐到了上面,瞎仙妮也没多说没用的,就直奔主题:老嫂子,我呢是什么鞋配什么祙,什么女配什么家。你家我四侄子,我可是费了老劲了!你说咱家四儿吧,年龄也有点大了,再加上上面还有一个老光棍哥哥。还有你家这院子,也太小了,一共加起来才两间半,还四口人住。要说咱这条件,找个黄花大闺女可是难哟!”这这一出,歪歪娘心凉了半截:他姑,你不能眼看着你娘家侄儿打一辈子光棍吧?瞎仙妮说:你看你,急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我这不是赶紧另想法了嘛,四大庄有个张寡妇,半年前死了男人,有意思改嫁,这家儿过日子是个好手,还比咱四儿小好几岁呢,你看要不明天要咱四儿去相相?一听这话,歪歪娘的眼睛马上又亮起来了,心想四歪歪都这年纪了,还挑啥闺女闺女的呀,有人肯嫁她就烧高香了。忙说,行!行!我就说吧,她姑是真操心了,这样,你看也快到晌午了,我这就做饭,咱边吃边商量吧?瞎仙妮也是吃惯了的,也没拒绝,就坐着等饭吃了。
歪歪娘心情好,就把那只老是撂窝的老母鸡给杀吃了,炖了满的一大盆,还给瞎仙妮从村代销点上买了一斤六毛辣。瞎仙妮喝的是津津有味儿;吃得是满嘴流油,最后口沬横飞的保证了四歪歪的亲事。两人商定了明天的时间,最后走的时候瞎仙妮又交待了几句明天要注意的事情。就扭着她那圆滚的腚走了。歪歪娘这边又唱起了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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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大早,瞎仙妮还是没起床,就听得咣咣的砸门声,瞎仙妮两口子正睡得香,让这刺耳的咣咣声给振得再无睡意,但又不舍得暖暖烘烘的热炕头,就朝回间屋里喊她的傻儿子:“林子!林子!快给娘去看看去,看看谁一大早的嚎丧呢!”傻林子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朝他娘哼哼了两声:你就知道跟俺爹两个在被窝里亲嘴!你咋不去开门呀!瞎仙妮一听就跟他急了!在炕头拿了扫床的笤帚就吓傻林子说:再瞎说看我不收拾你!快去开门!要是找我的叫他等等,我这就起来!一听说要打,因为知道娘打人打得疼,就不敢说话了,直接就去开门了。
过了一会傻林子开了门进屋就跟他娘说:嚎丧的在院里等你呢。然后又钻到被窝里继续睡起来。
瞎仙妮不大一会起来了,到院里一看,是前花园村的村支书魏老三,忙笑着迎了出去,呵呵,魏支书呀,啥风儿吧您给吹来了呀?
魏老三半笑半不笑的说:风不风的不要紧,我就怕是来得不是时候,招人烦!
瞎仙妮知道是傻林子的话他听到了,就尴尬的笑了笑,说:“他个傻子说的话你还真在意呀?哎!我也不知道是哪辈子没烧好香,养了这么个缺根筋的货!”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瞎仙妮忙递上一根烟笑着说:“知道大支书是无事不登我这穷家的,说吧!有啥事儿?只要我能帮的我就会当自己的事儿去办。”
魏老三也是个直性子,就说:“这不是为我那瘫儿子嘛!我和我老伴儿头发都快愁白了,你说这眼看快三十了,还没个闺女愿意跟她成家,我这钱也是花了不少,可他那腿就是不见起色。”
说到这里,魏老三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她婶子你人源多,看能不能给咱小找个媳妇!”
其实瞎仙妮看到魏老三来的时候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没说出来。她马上笑着说,这好办,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仙妮的名气,莫说这方圆百里,就是那百里之外也是数得上名的!
魏老三说:“是,要不我怎么能找你来呢,但是有一点,我可不要那些歪瓜裂枣的,要是要的话,凭我老支书的名气,早就找到了,我要你给我找个健全的,全胳膊全尾的,这也是为了我们老魏家的下一代呀!”
瞎仙妮一听这话,面露出了难色,她支支吾吾地说:“老支书,那要这样说的话,这事儿就不好办了,这方圆几个村,谁不知道咱小儿瘫床上有十几二十年了呀?就算人家不知道,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人家见了面不得骂死我呀!这事我看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