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加想想慕容嘉甲就否定了这个猜想。作为总经理的叶龙，不至于丑陋到这种地步靠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为自己壮威吧？
慕容嘉甲突然想到蔡主任。他离开生产部那天，听说蔡主任生病，一周没来上班了。后来又听说朱妮儿代表公司上他家慰问过一次。据说蔡主任病得不轻，一时半会上不了班。蔡主任患了重病，生产部竟然没有哪个员工主动提出要上门拜访，反而个个眉开眼笑的样子。他当时觉得奇怪，现在想来，该不会是发票的事暴露，蔡主任躲在家里装病，晚上跑出来砸董事长家窗户吓唬他吧？
蔡主任有重大嫌疑！
慕容嘉甲为这个发现而激动不已。这个老狐狸，终于被逮住了尾巴了。
望了望周围，业务员们个个西装革履、神情悠然，无所事事地或聊天或看报或聚在一块斗地主。如此大好时光，不出门拜访客户不打电话不开会不学习业务，聊天看报斗地主能拉来单子？慕容嘉甲想不通，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你们听说了吗？老板家的窗户昨晚被人砸了。”
业务员们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说笑的说笑，看报的看报，斗地主的斗地主。
他们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慕容嘉甲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销售经理钟欣不耐烦地抬头瞥了他一眼，表情冷漠地说：“不就是被谁家小孩砸坏了玻璃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能这样呢？
许少卿出差了。慕容嘉甲找不到人分享他的想法，憋得难受，跑到网吧昏天黑地地打游戏。
在等待少卿回松山的日子，蔡主任出现在车间里。这是慕容嘉甲在检查出口产品装箱情况时亲眼看见的。蔡主任病怏怏的，一步三咳嗽，风一吹就会倒。本来就娇小，现在愈显得像个“小人”了。
蔡猴子居然有脸来上班？慕容嘉甲真想冲上前指着他鼻子质问：“你竟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然而他最终抑制住自己没有冲动。因为他清楚，没有证据证明这事儿就一定是蔡猴子干的。没有证据，就算是嫌疑犯，丨警丨察都不敢奈何他，何况一个嘴上无毛的冒牌研究生。冲动的后果，不但不利于找到真凶，还会让事情变得愈加复杂。
许少卿回松山的那天，慕容嘉甲忙着钟欣临时交代的工作，不得不在下午继续上班。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在仓库干得汗流浃背。
“你在哪里鬼混？”
“你问我在哪鬼混？我倒要问你呢，你到哪鬼混去了，现在才想起给我来？”慕容嘉甲听了鬼混二字，心里疙疙瘩瘩的，“哥们儿我正累得要死要活的呢。”
“干嘛呀你，要死要活的？在小姐身上忙活吧？”听筒里传来嘎嘎嘎的笑声。
“说什么啦你？嘴上积点德好不好？我在仓库当搬运工呢。”慕容嘉甲对着话筒呸了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你自个儿吧？”
“你不是下午休息吗？挣外快呀当搬运工？”
“挣什么外快？白干，不要钱！”
“瞎吹吧，就你？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经理安排的，不干行吗？”
“行，你忙你的，晚上早点回来，我请你在芭芭拉烤肉店吃巴西烤肉，咋样？6点钟烤肉店门口不见不散。”
慕容嘉甲平生什么动物都不怕，就怕老鼠。一听到有老鼠，他尖叫着站起来，吓得在原地直跳，跃上凳子惊慌地四处张望、寻找。周围食客们纷纷转过头来看他们。烤肉店服务生跑过来问怎么回事，许少卿笑着摆手让他们别管。
没见着老鼠，慕容嘉甲抬头望见许少卿诡秘地、得意地、幸灾乐祸的笑，才恍悟，原来是这家伙在戏弄他。
“好哇，许少卿，你敢欺负，看我怎么收拾你——”慕容嘉甲说着双手举起刀叉。
许少卿笑着，身体往后退，生怕慕容嘉甲用叉子戳他。“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好心呀，你吃那么多，不活动活动肠胃哪行？这样吧，我自罚一杯酒！”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底朝向慕容嘉甲亮了亮，一滴不剩。
“不行不行，罚酒太简单了。”慕容嘉甲不依。
“你想咋的？可惜我是个男的。要是女的，随你咋样！”
“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很小很小的要求，就一个。”慕容嘉甲想起许少卿为了梁上燕不惜放弃在广州的高薪。梁上燕是怎样一个迷人的女人，很遗憾他没能见上一面，连照片也没见过。
“好，答应你，说吧。”许少卿果然上钩了。
“嫂子长成啥样，能不能给我瞧瞧他的相片？”慕容嘉甲嬉笑顽皮。许少卿嗯了嗯，挤弄了几下眼睛，故作轻松地问道：“就这？”
“就这。”慕容嘉甲回答得很肯定。
“想干啥？坦白交代！”
“就是想认识下，没别的想法。万一哪天在街上不小心打起来了，还不知道是我嫂子，可就麻烦了。”
“相片呀？没有！”
“不可能。”
“真的没用！有也不给你看。”许少卿一脸坏笑。
“为什么？”
“你太坏，不能给你看，万一你给我看走了怎么办？”许少卿笑起来。慕容嘉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肥水不流外人田，看走就开走呗！你就叫她嫂子。”
“你想得美！我才不干呢。”
“那你给我描述描述也成，我嫂子长成啥样？”一招不行，慕容嘉甲换上另一招。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把你美的！”
“那是。”许少卿一副陶醉、迷恋的神色，让慕容嘉甲顿生妒意，忍不住脱口而出：“嫂子出国快一年了吧，她来信了吗？”
许少卿的脸色刹地暗淡下来，埋下脸去不理慕容嘉甲。慕容嘉甲顿感愧疚。吃着人家请的美食佳肴，还专往人家伤口上抹盐，什么人呀这是？他忙着陪不是，转移话题说：“你知不知道，格瑞德采购部的方便来是太古阀门厂方厂长的独子，人事部经理朱妮儿是方便的表姐，方厂长把他以前的秘书安排到生产部负责，蔡主任又把她的小姨子安排到人事部……你说这关系，复杂不复杂？”
许少卿表情很镇定：“你觉得奇怪？不过稍加想想，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太古阀门厂是国企呀。”
“难道国企就应该这么复杂吗？”慕容嘉甲不依不饶，追问道，“照你这么说来，张先生家的窗户前几天被人砸了，你也不觉得奇怪？”
“怎么又被砸了？”许少卿猛地抬起头，诧异地望过来。
“什么叫又呀，难道之前还发生过？”轮到慕容嘉甲诧异了。
“加上这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吧。”
“三次？”难怪销售部的员工如此冷漠，原来如此！
“上次带你去张先生家的时候，Sabrina就对我说，她开始对响声敏感。家里一有响动，她就紧张得不行，晚上睡不着觉，总担心有坏人要来。她担心的，不是砸窗户玻璃，而是担心有人害张先生或Sandy。她说，经常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老做恶梦，梦见有人追杀她先生、绑架Sandy。时常被吓得惊醒过来，守着老公和小女儿，拥着被子坐到天亮。”
“我怎么没听你讲过这事儿？”慕容嘉甲愤愤然，眼前浮现出Sabrina忧伤、无助、哀怨的眼神。
“又不是什么好事喜事。”
服务生过来，问要不要烤鸡腿。许少卿要了一个，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骂道：“这些家伙，真是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