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善不在家，房间里只剩Sabrina和Sandy母女俩。Sandy在地上和一头大熊猫玩具在玩，嘟嘟哝哝地说着只有她能听懂的话。Sabrina 斜靠在沙发上，很疲惫的样子，脸朝大门，眼睛无神地望着门外的棕榈树，一道长长的泪痕斜拉到耳鬓。

慕容嘉甲短暂犹豫，轻敲了敲门，Sabrina转动眼球，一看是他，站起来，抹了一把脸，抻了抻衣角，强装笑脸迎上来。

“是慕容先生啊，里边请！”

“我刚听说昨您们家窗户被人砸了，就过来看看。”慕容嘉甲很歉疚。

“谢谢，谢谢，”Sabrina说着，泪水溢满眼眶。她抬手遮掩一下，迅速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收顺地上的玩具。慕容嘉甲脱了皮鞋换上门边的拖鞋，跟了进去。

第一次步入张子善家，好奇心驱使慕容嘉甲四下里打量。客厅倒蛮大，但陈设却少，一圈皮沙发、一圈餐桌椅、一个落地书架、一台大电视、两盆绿色植物、几样欧式家俱，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凌乱地扔着Sandy的玩具。

慕容嘉甲捡了一条金丝猴捏在手里。金丝猴圆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怪可爱的。要在平时，他一定逗它玩半天，可今天时候不凑巧。他亲了一下金丝猴翘翘的小鼻子，跟着Sabrina来到厨房，瞳孔里立即出现一个脸盆大的豁口，龇牙咧嘴地述说着它的不满和痛苦。窗台和地面一尘不染，显然已经清理过了，但在一些缝隙里依稀能见点点星光。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虽有心理准备，慕容嘉甲还是被眼前巨大的豁口吓了一跳。

“昨晚十一点左右，Patric在客厅看电视，我在哄Sandy睡觉，哄着哄着就迷迷糊糊起来。忽然就听‘哗’的一声巨响，我惊得跳起来，以为是电视机爆炸了，跑出屋见Patric向厨房奔去，我也跟了进去，地上躺着一块碗口粗的石头，窗台、灶台和地上到处是碎玻璃……”

Sabrina一边说话一边抹眼泪，样子看上去很柔弱。

“看见是谁干的吗？”慕容嘉甲愤懑然。

Sabrina摇头：“等我们冲到窗户，外面什么也没有了。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她呆呆地望着豁口以及豁口周围玻璃上爬满的蚯蚓、细蛇，絮絮叨叨地念着：“我们做我们的生意，我们得罪了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Sabrina说话时肩膀在不停地抽搐，慕容嘉甲的心锥刺般难受。他听许少卿讲过，Sabrina来中国之前是一名牙医，在当地社区小有名气。为了支持丈夫，她带着女儿来到太古。丈夫是个工作狂，家虽就在公司，整天却难得见到他身影。在松山在太古，Sabrina没有亲戚，朋友也少，由于汉语说得不好，平日里难得出门，日子过得凄苦而寂寥。

作为中国人，慕容嘉甲汗颜，他无法回答Sabrina的问题。这么爱国的华人，谁要陷害他们，为什么？Sabrina不明白，他也不明白。

到底是谁干的呀？

回到销售部，坐在座位上，慕容嘉甲端着一本产品目录，佯装学习，思想却开了小差。他首先想到采购部方便。在给张子善的报告中，他分析过方便：这人不但有吃回扣嫌疑，还存在暴力倾向。方便曾扬言说：“谁当我的财路，我就跟他拼命！”但很快他否定了对方便的怀疑。昨天下午，他在上食堂的路上碰见方便。方便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还说“有机会我叫你打麻将，怎么样？”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张子善断他的财路。

不是方便干的，难道是总经理叶龙？

慕容嘉甲到技术部实习的第二天，叶龙来找技术部经理周凯。叶龙无意间看到慕容嘉甲，问周凯：“此人是谁，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部门新招来的？”周凯拉过慕容嘉甲介绍道：“叶总，他叫米开，岭南大学研究生，人事部安排来我们部门实习的。”慕容嘉甲一听是总经理叶龙，慌忙起身，向他鞠了一躬：“叶总好！”叶龙没理睬，竖起眉头对周凯嚷：“什么？来实习的研究生？我怎么不知道？”周凯晦涩地笑笑，让慕容嘉甲回座位，对叶龙低头耳语道：“可能你出差了，人事部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岂有此理！没经过我同意，怎么能随随便便安排人到技术部门来实习呢？我得让朱妮儿给我一个说法。”说完，咬了慕容嘉甲一眼，甩手而去。不久就听见叶龙的呵斥声从人事部办公室传来，紧接着叶龙的声音转移到了张子善办公室。会不会叶龙派人砸了张子善家的窗户，借此给他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