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在监狱里就是那么的轻,轻的如鸿毛一般。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而无情! 在监狱里,人就要学会照顾自己,无论你是伤了、病了,你都要自己去悄悄的承受,没有人会对你怎样,也没有人应该对你怎样。
在监狱里呆的时间长了,就会把人培养出“狼性”,而这种“狼性”还是草原上的那种孤狼,一种有生命力、有战斗力、善于自己舔舐伤口、在暗夜里“嗷——嗷——”长啸的苍狼!
我仔细的倾听着这名犯人的陈述,仔细的做着记录,他的要求就是,假如有一天我会出去的话,让我把这些事件详细的写出了,也算是对死者的一个交待。这不是今天,我完成了他的夙愿,也完成了我的一个任务,一个责任,一个不可也无法推卸的责任!
“你叫什么名字?” “高红枫” “犯了什么错误,被调到这里来的” “没犯错误” “嗯?没犯错误?你不是从‘禁闭室’调过来的?” “不是,我没有关过‘禁闭’” “嗯!?不会吧,你没犯错误,怎么会调到这里来呢?” “不知道,反正就被调到这里了” “你想一下,最近也没有犯过什么错吗?” “哦,前段时间和教导员闹了一点小矛盾,不过早就没事了” “闹了什么矛盾啊?” “也没有什么,就是教导员想拿皮管子打我,我提了把暖瓶想砸他。” “奥哟!这还不是犯错误啊?” “凡事都得讲理啊!我值门岗他说我睡岗了,我没睡,而且有很多人为我作证,他就无端的想拿皮管子打我,哪能行啊!” “哦……哦……” “要不,监狱不早就关我的禁闭了,啊?” 这是我调到十五监区后,监区教导员和我的真实谈话内容。
短短的几分钟谈话,我想教导员就很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了。随即,就安排我到五楼去和几个新犯一起进行入监学习。
说句心里话,据我的了解,监区和监区之间调犯就不需要再进行入监学习了,因为都是一个监狱,再说都是老犯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既然教导员让学习就学习呗!反正也就是玩儿。 对于一个老犯人来说,入监学习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尤其像我这样的老犯,早晨不用老早起床和新犯一起练队列,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
也不用和新犯一起学习,因为积委会成员都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调来的,都很给我面子,天天就像休班一样,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舒服是很舒服,因为这个监区是“掘进”监区。虽然都是在井下改造。
不知怎么回事,就感觉这个监区很别扭。事事处处都感到有些别扭。
人就是这样奇怪,人被一下子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很难一下子适应过来。想要适应就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其实每个监区的的环境都差不多。有区别的就是内在的一种监区“文化”,一种风俗习惯,一种内心与环境的恋情! 为什么,人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归根结底,就是不愿改变自己内心早已熟悉的当地风情、人文、地理、环境。也就是自己的内心不愿再去移情别恋!人啊,都是怀旧的!深深的怀念着自己的旧情!
在监区大院里闲逛的时候,偶然的进入了监区宣传室。这里的宣传室,里面弄得很烂,也就能在里面做个黑板报。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就和宣传员闲聊起来。因为我也搞过宣传,我们很谈的来,经过几次接触,彼此大致上有些了解。
他叫杨齐鲁,烟台人,判了6年刑,已经来了两年了。绘画基础不行,美术字写得很好,尤其是黑体字非常棒,我们交流了很多关于宣传方面的技术与经验,各自受益良多。
“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闲来没事,在监区的安检员的再三请求下。反正闲来没事。
就为监区的安检员画了一张素描,安检员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脸上的皱纹很耐看、如画之美,棱角分明,十分有型。他高兴的不得了。
这一下子在监区里一下子传开啦!先后画了十几张,其中还有两张是队长的。我一下又成了监区的焦点!
也就是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几个新犯就下井了,因为他们入监学习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也只有跟他们一起下井了。
下井以前,教导员找我谈话,大概意思就是虽然我会宣传这一块,但是监区已经有一个宣传员了,也不可能再安排我干宣传,因为监区用不了两个人,以后有别的单位需要我的时候,监区绝对放我走。
我被分到了二分监区,分去的当天,监区长又找我谈话,说让我先干着,也不强求我干多干少,只要下井就行,如果我不下井的话,让别的犯人看见了影响不好!我有是因为犯了错误掉过来的。监区长说我不会在十五监区待很长时间,他会积极的向其它监区推荐我!监区里也不想留我。
井下!我来了!——我来了! 久违了!这种下井的感觉!看来分监区已经和班组长安排了。因为我下井后,在掘进“迎头”上,班组长也不安排我干什么,我们班一共八个人(连我算上),我干什么都有人对我说:“你去歇着吧,不用你!”哎!我成了多余的人了。
郁闷啊!! 从内心说,这种境遇,我非常不愿意。井下迎头上的改造任务虽然很累,但我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
因为一个班组有几个人就分几个人的活。我也算一个人头的。
所以大家就需要共同承担属于我的那一份活。于是我的心里就很不愿意。
不想让大家为我付出什么。那样,我的内心会不安的!
每天下井后在井下要走十几里的路程,而且步行的速度要很快,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一个班次下来也感觉蛮累的。
在井下。因为大家都不让我干活。
虽然心里不安,因这事我也找过值星员。但是他很坚定的对我说,就让我在迎头上随便干点就行。
说队长都给他安排了。还说反正我在这个监区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哎!我真郁闷了。
看来监区真的不想留我啊!嗯,也好。调走也好!那方黄土不埋人啊! 今天是1998年10月29日,已经在十五监区下井五天了,这五天来,我不停的在思索,感触良多。
在脑海里把掘进和采煤作了比较,说句心里话,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呆在采煤监区,虽然干采煤比掘进要累一些,也许是因为对采煤熟悉了的原因,就感觉这个监区很别扭,看着那里都不顺眼,无论监区的风气、秩序、素质,以及各个改造岗位,都觉得有些别扭,也许是因为不熟悉的原因吧。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拿出了我的日记本,已经好久没有写东西了,虽然就寝的铃声早已响过,我还是冒着违纪的危险拿出了我心爱的笔: 我和我的影子 总是在人潮中悄悄的撤退,总是用身影背对着人群。我和我的影子悠悠荡荡,没有方向也没有规律亦没有终点。
天生带有双子座独来独往的个性,有一点自我,有一点冷傲,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于是我选择了过这种生活,远走他乡,落魄自我。
没有人看见,也不必让人看见。更没有人知道,像是一个时光的流浪汉,就算是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只剩下我还有我的影子在义无反顾的寻找光亮。
我不喜欢热闹,害怕喧嚣,我不喜欢流行,我永远逃避风潮,我只想忠于自己,忠于一种对生命孤独的注解。我不愿戴着危险关系、保持距离的面具,在众目睽睽的质疑下失去自我。
我更不必为了迁就别人异样的目光,而伪装自己的坚强、粉饰自己的脆弱。而在这种环境下,又不得不伪装自己,迁就别人!矛盾的我一直在适应这种矛盾。
也不得不为了迎合社会的道德规范,在现实中被扭曲的生活着。